还乐呵呵地说,“为了庆祝完工,叫披萨到楼里来一起吃了再散吧!”等收了电脑回到家,居然也只比值班的瑞德早出一个换猫砂的时间。瑞德对于自己最近总要忙到很晚这件事耿耿于怀。倒不是因为别的,他本来觉得,他没时间,发动机盖儿就让察尔森养着也完全没问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没想到於星夜倒是很乐意揽下这趟活儿,就算自己也放学晚,回来地往他身上贴。瑞德先是接过了她的书包,搁在沙发扶手边。然后才把她抱了满怀,坐到沙发上,理理她因为低头喂猫而滑落的碎发,“期末确实辛苦。”这话像是只说了一半,且不为了安慰。还有后头一半,其实腹稿已经打了好些天。终于在这个忙完累完回到家的深夜,不知是不是她仔细喂猫的样子过于慵懒松散,教他也松了神经,一不小心就试探着问出口。“等你考完试,放暑假,要不要去一趟东海岸玩几天?”她的慵懒松散便是在听见“东海岸”这个地名的时候消失的。——仿佛那只是对待发动机盖儿才有的,限定特供状态。於星夜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就直起原本乖顺的脖颈,冷声问他什么意思。瑞德看到她眼中升起的防备,比她从噩梦中醒来,陡然睁开眼时更甚。即便在这种时候,她的眼睛依旧很亮,只是平日里的细碎星芒,此刻都化作针尖刺向他。瑞德浅短地吸住半口气,抚过她脑后的手又挪下去,想叫她不要这么紧张。那天在会所,想起来伯特教会过本杰明中文,没忍住给他看了一个名字。伯特随手输入,就搜到近期的新闻。还跟他说,“都是些摆在明面上的公共信息,又没查人隐私,紧张什么。”瑞德当时大约也被说服,却没想到,更紧张的是於星夜。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大成这样。瑞德不想因为见她反应不对就隐瞒自己做过的事,平和地向她承认,他想知道她为什么反常,也想知道她那天为什么不高兴。更想知道,她每一次轻易就消解掉的不高兴,究竟是真的被哄好了,还是变成了更隐秘的情绪,自己藏了起来。“不是说想妈妈了?那就去拜访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我没别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是。”瑞德不解,於星夜却一把撑上她从前最喜欢贴上去磨蹭的胸膛,从他身上下来,甚至还要再退后两步。“不是想她了,我当时只是懒得跟你解释那么多,所以才没有反驳你。”“不清楚情况就别瞎操心了,我哪儿也不用去。”瑞德的手还保持在刚刚托着她后腰的姿势,即使手心已经空了。他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只是低缓地,重复她的后半句话。“我瞎操心?”“难道不是吗?你没发现你真的很爱管东管西吗?太平洋警察吗?”说完,她又自顾自地冷笑一声,“噢,对,你还真是警察。”“但我也不是你看管的犯人吧,你有必要管完我的事,还要连我妈妈怎么样都要插手吗?”“我实话告诉你吧,她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去见过她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一点用也没有,她根本就不想见到我!这样——你满意了吗?”於星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眼里迸射出冷光,声音也变得尖刻。瑞德的脸色也沉下来,想起之前被她背着身就随口回绝掉的邀约,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可是你之前并没有告诉过我,不是吗?”他的语调依旧算得上平稳,却直接让於星夜的一口气被牢牢堵住。是,瑞德说得没错。他甚至把她抱在怀里,温和耐心地问过她。是她自己当时嫌丢脸,不愿意说。是她自己避重就轻,转移了话题。所以她现在,自然也没有道理、更没有立场,觉得被冒犯。真正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冒犯,被她的逃避行为和闪躲态度辜负的,应该是他瑞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