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蹲下来抱住女孩,说道:“怎么跑出来了……哎呀,别舔,”他转过脸,避开女孩流着口水的小嘴,“好脏呢。”
女孩格格地笑了起来,软软的身子象牛皮糖一样黏住龙朔哥哥,怎么也不撒手。
“柳叔叔,”席间龙朔突然说道:“徐阿姨教我的流云掌法我已经学会了。”
柳鸣歧一愣,流云掌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开功,但招式繁复,平常人花半年功夫也不见得能学全,龙朔不过学了几日天,竟然就学会了?
龙朔推开碗碟,在厅中试练起来。
这套掌法本来就以柔美飘逸见长,龙朔又是跟女子所习,一经施展就像一个拈花少女在厅中翩翩起舞。
旁边的柳思莺惊奇地瞪大眼睛,拍着小手,口齿不清地说道:“好啊,好啊……”
龙朔手上没有半点力道,但一招一式却极是认真,就像下了数年苦功一般,待看到他身子一旋,手掌行云流水般从腰后抹出,姿势婉妙动人,柳鸣歧不由高声叫道:“好!”
一路拳法打完,龙朔微微有些气喘,他抹着汗水道:“柳叔叔,我还要学。”
柳鸣歧点了点头,“一会儿我让徐副掌门再教你一些。”
“不。”龙朔道:“我要学内功。”
柳鸣歧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朔儿,不是叔叔藏私不愿教你,你也知道……丹田受了重创,是无法修习上称内功的。”
“我不信。”
柳鸣歧放下筷子,正容道:“朔儿,你家传的六合劲是武林有名的内家玄功,龙大哥虽然不幸遇难,但行功诀窍早已传授予你,可……”
龙朔紧紧捏着拳头,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水。
三年前,他的六合功已经练至第三层,进境之速八极门历代无人能及,当时龙战野也对儿子的进境大为讶异,认为他二十多岁就能超过自己。
然而那个慕容龙临走前,却一脚重伤了龙朔丹田,使他终生无法修习内功。
柳鸣歧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抚慰道:“不要伤心了。有叔叔在,朔儿就是不会武功也无妨。”
龙朔眼睛发红的低声道:“我要报仇!”
“星月湖已经被叔叔们剿灭,替你报了大仇。朔儿莫要多想了……”
龙朔却固执地说道:“我要报仇!”
虽然星月湖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但没有人见到宫主慕容龙的尸身。
龙朔坚信他还躲在某个角落——等待自己取他性命!
柳鸣歧抹去义侄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哭了,明天让徐阿姨再教你一套身法……”
天地间一片黑暗,他站在黑暗的原野中,茫然四顾,心里充满了恐惧。
天气冷极了,他紧紧攥着拳头,生怕父母留在手心里的一点点体温消散。
黑暗无边无际,寂静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长风吹来,没膝的长草偃然倒伏,露出一排整齐的头颅。
他没有害怕,只望着脚边那个满面血污的头颅,在心里轻轻喊了声:“爹爹……”
冥冥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彷佛是从隔壁传来,狂野而又模糊。
接着远处亮起一点灯火,彷佛忽然堕下的星光。
他没有迈步,因为他已经无数次重温过那些场面,他不愿再看。
然而那灯火却无法抗阻地朝他移来,越来越亮,轰笑声震耳欲聋。
他用力闭上眼睛,却清晰地看到满座人影。
周围燃烧的火柱哔哔作响,场中亮如白昼。
一个胡服男子盘膝坐在毡毯上,没有血色的面孔苍白如玉,俊雅非凡。
在他膝上,软绵绵卧着一个雍容而又艳丽的美妇,不时仰起脸,朝那男子露出妩媚的笑容。
旁边坐着一个身着红衫的少女,她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然而那双美目却如清冷的秋水,没有一丝表情。
然后他看到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