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虞又道:“我怀中有瓶药,你倒出些,抹在我脸上。”
赢厌照做,将透明的药水,涂满她整张脸。
药水在她脸上泡开一层薄薄的皮,赢厌慢慢揭开了那层皮。
一张脸,远山雾眉,凤眼暗淡无华,却没血色,似冰似玉,那样的肌肤下,从骨里透着疏远的冷寒。
赢厌安静地看着她,几乎窒息。
神虞抱住他腰身,轻声问:“看清了吗?”
赢厌眸底一闪讽刺,闭上了眼:“看清了。”
他不在乎,哪怕她曾于梦中杀了他,囚困了他万万载。
神虞道:“赢厌,我只是病了不会死。”
这病一年前在鹰城发作,是执笔人给她的诅咒。
她离执笔人意越远,病越重。
她在给赢厌一双眼时察觉,意识到这是执笔人给她最严厉的惩罚。
赢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我不会让你死。”
十二月来了,神虞却连迈出山洞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生辰,与赢厌的生辰日也要来了,神虞道:“我们去寂渊吧。”
赢厌将她抱了起来,道:“那里有火,我能救你。”
寂渊火不灭,最是炎热,他曾被困那里一个二十年,一个十七年。
他曾坠入火海,看到那火不伤他骨,想要和他融为一体,是他拒绝了。
她要他死,他不想活。
白鹤带着两人从沥国出发途径五十国半个天下,用了近一年,而折返仅仅用了十日。
黄沙漫天,天际黑云泛红。
不生草木的寂渊,峰高孤立。
神虞勉强睁开眼,入目一片发红的黑云。
赢厌将她放下,飞身站在火海悬崖的上空,那身雪白的锦袍在空中猎猎作响,被赤焰染成火红的艳丽。
神虞几乎被冰骨冻成了冰人,躺在地上虚弱问:“赢厌,你要做什么?”
赢厌站在空中向她笑:“救你。”
神虞虚弱道:“你回来,那样太危险了。”
赢厌摇头:“阿虞,我知道怎样救你。”
神虞气道:“你先回来,还有其他法子。”
他是人皇也是人魔,那法子前世她宁可被冻死也没对神阙用。她清楚,此时的他只是赢厌,她若真熬不下去了,那法子对他用也无妨。
赢厌站在空中定定看着她,忽然在神虞注视下张开双臂,直直坠入火海。
流动的岩浆缓缓将他身体包裹,融化了他身上的血肉。前世与今生,在岩浆融化血肉中一幕幕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