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就只是请安,一顿饭都没有吃。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可就这一亮相,就足以叫人惊艳。
李世民睡不着了,夜里辗转。
长孙皇后坐起身来,她知道有些事真得直面了!可这样的话他该怎么说出口呢?
李世民转过身来:“吵到你了?睡吧!”
“风大,隔着帐篷,确实也有些不习惯。”长孙皇后披着衣裳起来,将屏风外伺候的人都打发了,这才又坐过去,看着李世民:“陛下。”𝚉𝓰𝓭𝚓
“嗯!”
“二哥哥。”
李世民一下子睁开了眼,转过身来,看向妻子,就见她一脸正色,这事有大事要说。他以为是长孙家的事,“子女教养,也不光是你哥哥的事!长安城中子弟多是如此教养的!况且,一个孩子一个脾性,谁家也不能保障说各个儿子尽皆成才。”
“长孙家……乃是外戚!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若是还不懂其中利弊,又能如何?”长孙皇后摇头,“不为此事。”
“哦?你说。”
“是承乾。”
李世民:“……”册立储君?可承乾……处事优柔,耳根子软,此乃大弊!他还想再看看,这孩子并非无优点。
他体贴,温和,乃是谦谦君子。可……此并非君王之相!早前还觉得他年岁小,倒也不急!可而今跟望岳和临川一比对……莫说与这二人不能比,便是这两人所带那二十少年英豪比,亦是不能比。
可十五岁了,已经成形了,这又如何补救呢?还能教过来么?
这孩子的性子不随自己,不随皇后,甚至与不随他舅舅,再优柔寡断、耳根子软上,倒是有些随……他祖父!
故而,他心中越发的觉得皇长子不合适。
可这些话又怎么跟皇后开口?
可谁知皇后一开口便说:“陛下,承乾……不合适。”
李世民愕然,看向皇后:“观音婢?”
长孙皇后语气艰涩:“知子莫若母!同样,知子亦莫若父。陛下迟迟不立储君,这是对承乾尚有不满,可亦是慈父之心,想给承乾机会成长。”
李世民:“……他是嫡长子!是你我的嫡长子。”
“知!知!”我是亲生母亲,这天下再没有人比我更盼着他好了。可正是为了他好的,她才不得不下这个决断,“有些话……有些事,搁在心里久了。可你我夫妻……我若在你面前藏着,此亦乃李唐之危!”
是!是如此的,“有话就直说!别瞒着。”
长孙皇后抓住李世民的双手,攥着……使劲的攥着,这才附在李世民耳边低声说了。
李世民不可置信,而后青筋绷起:“何人害我儿——”
长孙皇后使劲的抱住他:“陛下——陛下——莫要出声——”
李世民只觉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头上的汗身上的汗都因愤怒而下,“观音婢!”
“臣妾是母亲!臣妾如何不怒?可陛下……他是你我生的!能如何?能如何!”压抑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而下,“失望、愤怒……臣妾恨不能打杀了去!可……陛下,揭了孩子的脸皮,他可怎么活?”
李世民浑身的劲儿都像是松懈了一般,朝后一靠,大口的喘息着气,久久不能平复。
长孙皇后心里这才放下一点,“臣妾对此不了解……不知生来便如此,还是被人引诱坏了!生来如此,那便是你我做父母的当承担的;若是后来被引诱的,身为父母如何能没有责任呢?”
李世民的手又开始颤抖的,没有言语。
“生来如此,是他无辜,但也证实他与储君之位无缘,此乃天意,陛下莫要心有遗憾;若是后来被引诱,证明他成丁之后尚且不能分辨是非,无法自持,此绝非明君之相,陛下又何必为失他而惋惜。”
李世民抬手抱住皇后,作为亲生母亲,心中都疼成什么样儿才能说出此等话来。
越是责难这孽障,越是在凌迟她自己个的心。
“观音婢呀……观音婢……”李世民低声说,“还有李泰!还有李泰!”这天下若不能传给你生的子嗣,朕又如何对得起如此贤后?
李唐这天下,皇后亦功臣!无皇后,无朕之今日呐!
公主性情不合适,你我只二子,如今承乾若不成,那便只有青雀!若要再生……可你这身子,若再生育,便有殒命之危!朕怕失你!朕不能失你。
他把皇后抱在怀里,愤怒一点点的退去:“观音婢,此次不带承乾回长安了。”
嗯?
“让承乾接替平阳长公主,常驻北华为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