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骨骼线条原本非常流畅优美,再往上,是原本明晰有力的肌肉曲线;现在却留下了几道分明的指痕。
近乎狰狞的紫红色淤痕盘踞在他的小臂上,白恒一很小心,只握住了手腕,没有碰到伤痕,荆白当然不会再告诉他,便说:“没事。”
他准备挣开白恒一的手,省得一会儿露了痕迹。白恒一手一松,随后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握,荆白不防,疼得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白恒一只是为了试探他,其实根本没用力。但听见荆白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被他伤到了,忙道:“感觉怎么样?我刚才没轻没重的,骨头伤着没有?”
荆白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他自己方才已看过了:“你不动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白恒一的言论,冷笑道:“反正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白恒一素来舌灿莲花,冷不丁被荆白用自己说过的话噎了一下,一时竟然哑巴了。
他这时候自然不敢说自己的疼痛不会留下伤痕,荆白的手臂却是货真价实的伤了,不然荆白肯定要动真火。只得老老实实说:“我不该那么说的……你还是看看伤,要是伤着骨头,不是开玩笑的。”
他原本就没有恢复元气,脸色还是白得像纸,说话声音也很轻。此时低着头说话,竟然显出一种从没出现过的低眉顺眼的样子。
荆白知道他多少是装的,仍不由心头一软,只说:“我有数,就是一点淤青而已。”
白恒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白恒一翻箱倒柜地把家里的药膏倒腾了出来,荆白一边涂,一边问:“你刚才是怎么了,是不是和我说的事情有关系?”
但是他们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甚至是他和白恒一透露的事情更多,白恒一并没有说过什么他不能听的。
白恒一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想了不该想的东西。有的东西太珍贵了,是想一想也不行的。”
他这样说,听上去有些含糊,荆白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都坐在灯下,离得很近,荆白两只手都沾着药,腾不出手来,于是用膝盖轻轻地碰了碰白恒一的膝盖。
这碰触非常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白恒一的心湖,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白恒一心神激荡,他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大脑却一片空白,是一种介于恍惚和激动之中的很奇妙的状态,好在这样就不会触犯所谓的禁忌了……因为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刚才想的是……自由。我不知道我这样活了多久了,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我好像从来没有自由过。我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路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
提到名字之后,他好像忽然回过了神,停住不说了。
他的表达相较平时堪称破碎而混乱,可荆白屏息凝神地听着,没有一点打断的意思。
白恒一却不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