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龙朔解开襁褓,一股尿液正好流出,半数洒在襁褓上,还有半数却溅在他胸口。
淳于瑶接过女儿,一边嗔怪道:“瞧你,怎么尿到哥哥身上了?”一边掏出丝巾帮龙朔抹拭。
“我来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梵雪芍已经来到身旁,就好像她一直站在那里一样。
被婴儿一闹,龙朔紧绷的心事松懈下来,他一边解开衣襟,一边笑道:“不用麻烦娘了,我自己来。”
衣襟分开,颈下露出一抹鲜艳的红色,龙朔脸色一变,连忙掩住。
他动作虽快,梵雪芍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贴身穿着的,是一条女子所用的亵衣。
等淳于瑶告辞离开,房内只剩母子两人,梵雪芍问道:“朔儿,怎么回事?”
“怎么了?”龙朔一脸茫然。
梵雪芍眼中流露出一抹痛心和忧虑,“娘都看见了。朔儿,你为什么还穿着女人的内衣?”
龙朔眉角不易查觉地跳了一下,接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小声说:“男人的内衣太硬了,它又软又光滑,穿着很舒服啊……娘,你不喜欢,孩儿就不穿了。”
梵雪芍深深望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他的心思。
“娘,师娘还在山上等我,孩儿先回去了。”
静了良久,梵雪芍低声道:“你去吧。”
离开义母的视野,龙朔立刻打马飞奔,逃命似的离开流音溪。
在静舍只待了一个时辰,却像一年那么难熬。
娘的目光那么清澈,水一样没有半点杂质,再坐下去,他只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中原衣冠南渡之后,扬州愈见繁华。
扬州州治设于建康,自汉末以来便是南朝帝都。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建康城钟山虎踞,石城龙蟠,气势峥嵘。
秦淮河自东而入,在城外分成两条,一条穿城而过,一条流经城南,河中画舫相接,两岸弦歌相闻,乃是佳丽云集的胜地。
相比于临河的繁华,菊芳院要冷落得多。
这是一间小小的娼馆,位于背巷。
在这里出入的多是城中的脚夫苦力,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物。
几个涂脂抹粉的妓女倚在门口,一边招揽生意,一边闲聊。
这些女子都是过时的妓女,无计维生,只好在此继续为娼,籍以糊口。
她们年纪已然不轻,再多的脂粉也难以掩盖眼角的皱纹。
因此行人虽多,肯停下来的却寥寥无几,生意冷清。
华灯初上,巷口翠影微动,一个娇媚的少女迈着细小的步子,缓缓走来。
婀娜的身体流露出无限风情,连狭陋的暗巷也似乎华丽起来。
门口的几名妓女眼睛都是一亮,其中一个摇着手里的纱巾叫道:“静颜,你可来了。”说着迎了上来,拉住那个少女的小手,意态亲昵之极。
那些妓女纷纷围过来,吱吱喳喳说道:“姐姐们等了你好久呢,总算是来了。”
“正好赶到过年,这前后城里的客人正多,可要好好赚些银子呢。”
一个妓女拉着她的手,羡慕地说:“静颜越来越漂亮了,比金谷园的苏小兰还美上几分呢。”
那少女浅浅一笑,露出碎玉般的皓齿,细声说道:“姐姐说笑了,静颜怎么能跟人家比呢。”
“怎么比不了?姐姐们都是风月场里过来的,美人儿见得多了,像静颜这样容貌的也没有几个。”
“好了好了,让静颜先歇会儿。”那个拿着纱巾的老鸨分开众人,握着静颜的手,一边走一边道:“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这次能待多久?”
“要等过了年呢。”
老鸨喜形于色,“这可太好了。在院里多住几日,妈妈打副银头面送你。”
静颜笑道:“那要多谢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