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南王城。
寝宫高处,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在檐角,她肌肤如玉,明净莹彻,宛如一尊白玉雕像。
“奇怪,那些秘御法宗怎能如此沉得住气?”
辰瑶女王拾阶而上,华服在夜风中翩然若飞。
凤清菊道:“小心。”
辰瑶女王轻笑道:“你也以为我盲了眼睛,不该上到高处吗?”
她走过宫殿高耸的屋脊,失明却灿若寒星的美目光泽流淌,“我经常在夜间来到这里。风轻的时候,能听到瑶湖的呼吸……让我想起先祖次遇到蛇神的情景。”
“淡绿的湖面朝两边分开,有着金色鳞甲的蛇神出现在阳光下。它赐给我的先祖一支金杖,使他拥有权柄和力量;又赐给我先祖一只玉牒,使他拥有智慧和子民。漂泊的辰氏先祖就在这里停留下来。”
辰瑶女王道:“那时我脚下的夷南城还是一片荒野,只有五户居民。如今,夷南仅战士就有两万人,可以提供的武士超过五万,而且每年都有五千名婴儿诞生。”
凤清菊道:“百越就是因此才想占据夷南吧。”
“它需要军队去称霸。每年有数万百越军士死于战场,百越曾为太子向我求婚。如果我答应,死去的就会是夷南人。”
“陛下何以不婚呢?”
辰瑶女王曼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辰瑶的声音婉转清扬,有如鸣玉。忽然箫声响起,彷佛翩凤起舞。凤清菊按箫相和,一曲既罢,两女同时笑了起来。
“做完这些,你要去哪里呢?”
凤清菊抚箫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如果找到了,我会用几年时间漫游天下。”
辰瑶女王低叹道:“我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
凤清菊笑道:“陛下如九天玉凰,清菊只是云间燕雀,怎能相比呢?”
“扶摇直上万里的燕雀吗?”辰瑶女王一笑,说道:“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凤清菊看着远处道:“百越水军已经开始北返,纵有人心怀异志,此时也不会再来了。银翼侯精力之旺不减少年,百越水军折损已过半数,最后能逃脱的不过十之一二。”
辰瑶女王一惊,“银翼侯误矣!”
“哦?”
辰瑶女王叹道:“我原以为百越一击不中,会知难而退。听你所述,方知银翼侯老而弥辣,竟要全歼百越水师。百越之师岂是易与?这一役即使大胜,我夷南也定然损失惨重。若明日枭军复来,如何御敌?”她扼腕道:“可恨我无法亲上战场……”
凤清菊忽然目光一闪,露出讶然之色。
悬着白凤战旗的百越主舰停在距长堤不到二百丈的湖中,船上人迹杳然,一直在船头指挥的百越大将苏浮不见踪影。
夷南与百越的船只都朝巨舰驶去,双方矢石交击,都竭尽全力攻杀对方,战况惨烈无比。
双方的战船几乎同时靠近巨舰,百越与夷南的武士各自执戈弯弓,一边相互攻击,一边不顾生死地朝舰上攀去。
双方兵士越聚越多,犹如蝼蚁攀缘而上,杀声震天。
视野所及,上舰者不下千余,可那些剽悍勇士一入舱内就立即音声断绝,只见无数军士前赴后继涌入舱内,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双方军士也意识到其中的异状,百越军首先后撤,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遁入湖中。
夷南水师也离开巨舰,按照银翼侯的命令燃起火矢,准备焚烧这艘诡异的巨舰。
一个人影出现在船头,子微先元白衣沾满鲜血,他一手扶着鹳辛,一面跃离巨舰,彷佛踏着一根看不到的绳索,笔直滑向一艘轻舟。
次日,獠族首先离开,接着姑胥等国见过银翼侯,探询消息后纷纷折返。
这场本来由百越为盟主,合南荒诸国之力,抵抗峭魃君虞的大战,却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一场内讧。
从湖中撤走的百越水师不到五千人,包括大将苏浮在内的两万多名将士葬身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