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护卫杀到乌衣巷,持刀逼迫王贻之写下和?离书,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琅琊王氏,甚至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更令人诧然惊怪的是,司马恒竟放下架子,接过了因郗岑之败而关?门的几家郗氏商铺,风风火火地做起了生意?。
公?主的名头足够吸引人,无论是出于猎奇还是真心,都有不?少人惠顾这些店铺。
一番热闹之后,竟然还真的让她做起了生意?。
重回建康的司马恒,宛如一个老练的掮客,愈来愈得心应手地交易着手头能够接触到的一切资源——无论是真的货物,还是别?的什么。
她甚至开始认为世间无事不?可交易,以至于竟卖起了司马氏的官位。
出乎意?料地,司马氏皇帝并未因此而大?发雷霆。
正如谢瑾以北府军会缴纳的税粮,劝动了他按照朱杭所言责难陆、张二氏一般,当?司马恒将卖官所得的资财分出三分之一给?圣人后,他便瞬间敛了神色——反正这些官位就算不?被司马恒卖掉,也会被那些世家把持,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也从中赚些钱财呢?
吴兴之事终是如同宋和?预想的那样开展了下去,朱杭并朱家八名男丁并未白死,圣旨很快就公?布了对于陆、张二氏的处置,圣人趁此机会,借着北府军的势头,收缴了会稽陆氏大?半资财,又拿出一部分分给?世家,堵住了悠悠众口。
就这样,会稽陆氏尽管逃过了孙志之乱的灾劫,可却在建康这个锦绣堆中自绝前路。
正当?陆然因北府军的追击而在山林之中躲躲藏藏的时候,其家族已然彻底沉寂。
杀鸡儆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吴兴朱氏诸人的惨死、张氏的家破人亡,以及会稽陆氏的沉寂,无不?令其余世家大?族心中一凛。
北府军的实力被更加清楚明?白地展露在了人前,自此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高平郗氏并不?畏惧将尖刀对向大?族。
当?郗归乘船返回京口的时候,事情虽还未进展到这样的地步,可朱杭死谏一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南烛陪着郗归立于船头,颇为感?慨地说道:“真没有想到,那朱氏家主居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带着朱家所有成年男丁当?朝赴死。”
郗归神色淡淡,只有极浅的几分唏嘘:“朱杭那日来营地时,便已怀了必死之心。”
“啊?”南烛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您要用他,所以才会与?他谈了那么久,殊不?知,殊不?知……”
郗归神色有些怅然:“朱杭是个识时务的人,我?的确可以用他来笼络世族之心,可谁又知道,他的识时务是不?是只是危险之下一种不?得已的选择?若危机过去,他还会这样识时务吗?”
南烛答不?上来,在她心里,这群世族打骨子里都透着顽固贪婪的气息,根本不?可能彻底改好。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冽,江水粼粼地泛着清波,随船只的行驶而荡漾着。
远山如黛,令郗归想起辛稼轩有关?江南的诸多词作。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1
她自后世而来,又何?尝不?是此地的一个江南游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