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夏霖在屏幕上反复看过无数次,现在安然合着,一道简约的线条,却是造物主所能画的最优美的一笔;
内眼角有一点珍珠光泽,眼窝的凹陷和鼻梁的高低不能更恰到好处。
见不到他的这些日子,夏霖在网上翻边了他的资料和照片,大概确实存在气质,而照片能捕捉到的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自己身边,不为外物所扰地存在着。
高山般舒朗,草木般清新,仿佛没有受地面承托,在草尖漂浮,是体内某种忧郁和沉重使他停留在此。
迫降那天夏霖感受到的那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不见了,或许被压得更深了。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博取别人的视线,他成了全国的焦点,却宁可隐居山野,与狗和羊为伴,说不定他连它们都不需要。
为什么呢?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忘乎所以地看了太久,猝不及防式凉转过头,对上目光。
夏霖懵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
“那个节目,我最喜欢的是你被逮捕时目睹背叛的爱人离你而去那场戏,哇……眼泪居然可以含在眼睛里不掉下来……”
很多精彩的别的题材的戏,但他满脑子浪漫爱,也就只对这种情节感兴趣。
“面部肌肉和其他肌肉一样都是可以控制的,生理反应很好调动,学校有教。”
体验过拍摄,式凉觉得演员受到的观众追捧太过了。
“摄影、布景、灯光,尤其导演,都功不可没。”
“你演戏的时候调动了亲身经验吗?”夏霖貌似不在意地问。
“没有。”
被逮捕倒不止一次。
各种伤都受过,爱而不得的情伤还真没有。
“我敢打赌从来都是别人追的你。”
式凉想了想。
“的确。”
主动追的只有含微。
因为知道他喜欢自己却死不告白,所以也不算。
下山时,式凉吹哨,两只牧羊犬相互配合把羊群圈起来。
头一次骑马,夏霖新奇又害怕,不好意思往后靠,下马时腰酸屁股疼。
农场里停了数辆吉普,是林业局派来的检查团。
那天去接式凉的师晴来到羊圈,目光如鹰巡视一圈,精准地拖出一头腿脚有疾的大羊。
接着,夏霖深切体会到了生命的转瞬即逝。
宰杀剥皮,拾掇好羊下水,交付给厨房,师晴去找式凉和他唠上午遇见夏霖的事。
“我说你在这等呗,可他就等不了呀。本来我要带他上去,谁成想你秦妈拖拉机陷进泥里了,完犊子玩意儿。”
把自己陷进泥里的夏霖尴尬微笑。
满裤脚泥的秦姣就在她身后的院中央架烧烤炉,过来给了师晴一鞭腿。
她俩闹起来,差点弄翻舅舅们端出来的一盆盆处理好的肉和碗筷。
正巧检查团的领导推着姥姥的轮椅出来。
她俩被姥姥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又变回了稳重的中年人。
炭火在飘着橘色灯光的夜空下噼啪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