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人的野性抹不掉的,那漆黑目光就像火般灼着自己的皮囊骨肉,徐云承又怎么会不明白竹马之谊根本喂不饱那匹饿狼,总有一日他还是得被迫直视燕绥淮那满溢且伤风败俗的恋慕。
可这俩竹马唯一的共同点恐怖就是皆生了个倔得很的性子,燕绥淮不知回头是岸,他亦不识迷途知返。
燕绥淮好似一簇火苗,可容他在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冬之夜取一缕暖光。往昔日子太苦,叫这冷公子不由得对那火光起了贪恋,他还以为各取所需,各得其乐便是一切,竟忘了古往今来玩火者难逃自焚。
他小心地给燕绥淮清理伤口,同样冰冷的长指相互交缠,揉搓出了寡薄的暖意。
燕绥淮着了魔似的渴求着徐云承身上的温度,却不知徐云承如今又是何般的病入膏肓。
“阿承,你有多久没见着意清了?”
“意清……”
徐云承眼一眨,又记起了一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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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
魏·平州
秋末了,这平州的秋雨下得是愈发急了起来,好似要一口气泼尽仙宫里头的最后一滴水。
徐云承照常赴刺史府上衙,下衙之际,身边那总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黄功曹竟毕恭毕敬地朝他作揖告别起来。徐云承不知个所以然,只还依着礼数回礼,哪知那人倏然开口道:
“哎呦!徐功曹,您往日若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小的呦!”
徐云承茫然地开口问:“黄功曹,您这是?”
“嗐呀!您还跟我装什么傻!令妹当了先皇贤妃福分还没享尽,如今竟还成了皇贵妃!没准再过些日子您便就是这魏的国舅咯!嗬!您恐怕不久便要启程回启州祭祀天地先祖了罢……”
那黄功曹喋喋不休,徐云承却如同枝头冻死的寒鸦般僵在了原地,他喃喃念道:
“……贤妃?皇-贵-妃?”
他琢磨半天,却始终不明白那俩词与自己的珍视的妹妹能扯得上什么关系。
惊愕感宛若一双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叫他想要干呕——他死了爹娘,就连妹妹也要为了他卖身求荣!
“欸!徐功曹!你怎么啦?哎呦,怎么脸色这样的惨白?”那黄功曹见徐云承神色不对,又凑近了些,忽然瞧见他额上起了不少冷汗,“徐功曹!徐功曹!!”
那黄功曹将那愣着的徐云承惊醒,徐云承匆忙搪塞了他两句,伞都顾不着撑便冲进了滂沱秋雨之中。他摇摇摆摆地朝前奔,徐意清近年来给他捎来的字字句句皆在眼前晃,一点一点遮去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