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是日本垮掉一代的聚集地,川端康成的原著小说里是这么说的。
当来到池塘边,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正捞起鱼池里的鱼食大口大口吃着时,北川秀有点能感受到《浅草红团》原著小说里的那种荒诞感了。
“这家伙叫秀泽,据说考了十二次东大都没进,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弓子走到前面,偷偷把编辑薰子给护在了身后。
她可不希望未来能掌控自己命运的“顶头上司”在这儿出什么事。
“十、十二次!”薰子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日本也有所谓的“复读”,不过在这儿,复读被称为“再选”,而复读生则被叫做“浪人”。
浪人原本指失去主子的武士,即武士中的失业者。
在古代,成为浪人的武士一般会在各大领地游荡,用杀人越货等各种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武力价值,以期待能被当地的大名或者贵族看中,重新成为有主的在编武士。
在现代,这个词被用来指那些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准备来年继续挑战的学生。
这些复读生在日本还有不同的称呼:复读一次的称为“一浪”,复读两次的称为“二浪”,复读多次的称为“多浪”。
这些复读生通常没有工作,专门参加各种补习班或者干脆自学。
他们需要自行安排报名和获取考试信息,通常通过私营的补习学校(私塾)来获取相关信息。
这批人是学生群体里的边缘人,而大部分的“浪人”最后都没能成功上岸,过着日复一日的“重读人生”。
因此当弓子说出秀泽连续失利了十二次东大的考试,几人都能理解他现在的状态了。
“不过我妈妈曾说,秀泽是故意装疯卖傻。不然要是还保持理智却始终考不上大学,会被浅草的其他人笑话的。”
弓子压低声音,走在前面带路,
“在浅草,如果还要被最底层的人看不起,人是会疯了的。”
日本人注重社交礼仪,注重所谓的“不给人添麻烦”,因此也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好面子。
他们表面上毫不虚荣,绝不攀比,但实际上,从学校到社会,在各个角落,都充斥着互相攀比的人。
连最底层的人都看不起你,那你就是最最最底层的废物了。
在日本,谁都无法忍受这种视线。
别看那些破产了的流浪汉总是游荡在公园和网吧,但至少他们的外形是得体的,谈吐是优雅的,看起来丝毫没有为现在的困境所困扰。
“装疯卖傻。”北川秀扭头看了眼还在捞鱼食吃的傻子秀泽,忽然有种悲哀感涌上心头。
不仅是日本,隔壁也有很多这样的魔怔考试人。
在旁人眼里,他们蠢到把一辈子都搭进了一场考试中。
可陷入到那么大的沉没成本中,谁又能轻松脱离呢?
跟随着弓子的脚步,北川秀和薰子目睹了浅草的一切。
弹钢琴的姑娘,潇洒的疯女人,船小子,骑旧自行车的一对青年,流浪汉,抱婴儿跑步的夫妻
川端康成所描绘的“清明上河图”跃然纸上,真实的浅草社区景象可比小说文字有冲击力得多。
看着看着,薰子也不禁沉浸进了浅草社区的氛围中。
弓子和梅吉现北川老师并不是随意闲逛,特意驻足去观测的居民也不是随便找的。
他很有目的性的在了解浅草,不仅如此,几人边走,北川老师还一边问,一边说着些他自己的判断和看法。
在北川老师的话语中,弓子和梅吉好像看见了一个全新的浅草。
他口中的浅草,不单单是无数贫民汇聚的底层社区,也是日本在当下时代的一个小缩影。
广场协议后,泡沫经济让所有人迷失,大家好像都变得非常有钱了,因而都忽视了日本国还有类似浅草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