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长叹一声,终于大发慈悲活动手指,时隔十多天,在对话框里主动问张淙一句:“元旦回来吗?”元旦学校定是放假的。但张淙没回来。晏江何元旦去周平楠那儿,上桌扫一眼菜没说话,低头磕上某个盘子,连啃三块糖醋排骨。周平楠做糖醋排骨,该要想张淙了。果然周女士马上便提起:“张淙今年不是才大一吗?他怎么那么忙?十一不回来,元旦也不回来吃排骨。来回坐飞机也不用多久吧?他是不是缺钱?打电话也没说上几句,不知道这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妈。”晏江何撂下筷子,嘴里呸出一块骨头,“张淙给你打电话了?”“打了啊。”周平楠点点头,“今天元旦,人家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祝我新年快乐,越来越美。”晏涛搁旁边笑了:“我可没听见他祝你越来越美啊。”周平楠立时没好气儿地剜了晏涛一眼。晏江何:“”晏江何绷着脸,默不作声掏出手机。他两天前问的张淙“元旦回来吗?”,张淙没理他。但张淙给周平楠打电话了。张淙竟然不回他消息。晏江何这一瞬间好悬没把手机摔糖醋排骨里。他为人从来不讲理,自己对张淙爱答不理数不清多少次,也记不得少接了张淙多少电话,无视了张淙多少短信。现在人家不理他一次,他竟像受了天大的气一样。于是,就算亲妈手艺再妙,晏江何这顿饭也吃的非常不舒服。吃得不舒坦就容易吃空,晏江何到晚上,胃里略有不对付,便想去扒拉颗苹果压一压。但他找遍了全家,最后瞪着冰箱愣神,居然连块苹果皮都没找见。——家里的水果三天前就吃完了,他这几天忙,压根不记得买。晏江何不乐意地想:“以前都是张淙买。冰箱什么时候空过?”晏江何:“”晏江何与冰箱结仇,立时一巴掌扇死冰箱门,穿上棉衣去了azure。——不就是水果吗?钟甯那里有果盘,漂亮的果盘。晏江何点了一份大号果盘,坐在吧台前一处脚落戳着吃。他喜欢背对唱台的位置,隐蔽,也没人乐意来坐。这样正好,听得见喧嚣,又不会惹上烦躁。热闹里的一份清净,非常难得,罕有人会珍惜。这位置一般都是他和钟甯爱坐。晏江何一盘水果吃掉一半左右,钟甯终于出现,薅过吧台椅在他身侧坐下:“今天元旦,你怎么跑我这来了?”“来吃水果。”晏江何说,“家里没水果了。”“”钟甯瞅着晏江何的侧脸,看他戳起一块芒果,想吃又放下了。晏江何是突然想到张淙犯病咬人之前,说的一句话:“冰箱里还有芒果,吃吗?”晏江何总会莫名其妙想到张淙。在家拖地的时候,吃外卖的时候,喂晏美瞳的时候,接送晏来财洗澡的时候本质与干活儿无关。晏江何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他就算再不着调,生活起居也都应付得来。再说没张淙的那些年,也不见他暴尸街头。不论好赖,是否邋遢,一切他都能重新接手,最不济请个保姆罢了。可他一做,累不累都会想起张淙。张淙好像在他生活里偷偷埋了一片地雷,轻轻点一脚尖,就要炸一次。他这是怎么了?“行了,别胡扯了,有话快说。我可不是孤家寡人,还想早点回家,陪家里那位过节呢。”钟甯给晏江何喊回神儿,并不客气。晏江何顿了顿,重新将芒果叉起来吃了。他沉默一会儿说:“张淙最近没再缠着我了。”“”钟甯笑了下,“我看他那样,不至于这么快完全放弃,但你冷了人家小半年了,他肯定也明白,厚脸皮死缠烂打没有用。这不是好事吗?”晏江何皱起眉:“我真搞不清楚这白眼狼在想什么,真死缠烂打他十一怎么不回来?现在翅膀硬了,今天元旦,他给我妈打电话,都不回我消息。”“有什么问题。你还怕他憋死?”钟甯顺手牵起一边的酒单,抻胳膊给调酒师指了指,吩咐道,“去后面弄。”调酒师点点头,捡两个杯子走出去。钟甯这才重新看向晏江何:“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从来也不是拎不清的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疯了跟他在一起,要么”“要么从此谁都不认识谁。”晏江何啧了一声,“我知道。”钟甯伸手托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低落下来:“狗屁的‘爱情’,就这么回事。一旦真心图谋不轨,两个人之间要么圆满,要么毁灭,先前越亲近,毁得越难看。同性之间,因为有更多世俗不认可的地方,‘圆满’起来难度翻百倍,‘毁灭’倒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