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古井不波的神情,他只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只能咬着牙,硬邦邦地说:“算了,我走了。如果路哥回来,麻烦你给他带个话,就说我和兰亭都平安回来了。”
白恒一毫不在意他预期的生硬,点了点头,彬彬有礼地说:“一定带到。”
周杰森——周杰森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发现路玄这个盲人伴侣,虽然最能表现情绪的器官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带着整张脸都被遮去了一小半,但是——
但是他是真懂怎么气人啊!
和路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路玄为人冷淡,看上去就锋利无匹,像座冰山似的,人人都知道撞上去就是找死,谁也不敢招惹他。
蒙着眼的白恒一却像一潭池水,看上去平静温和,无波无澜,但周杰森现在却有种感觉——哪怕再大的风浪过来,他也能像现在一样,甚至笑眯眯地,照单全收,却风雨不透。
直到那个时候,旁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片会鲸吞所有风暴的深海。
周杰森看着白恒一英俊而温和的面孔,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危机雷达开始狂响。
他对自己的直觉是有数的,不然也不会一来就挑中路玄合作。现在该说的话说完了,方才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一散,当即脚底抹油,快步离去。
白恒一听见他走了,也不想再回去,索性就站在庭院里等荆白回来。
但他等了许久,直到阳光的温热逐渐退去,算着天色都将要转暗,他也没有等到那个铭记在心的脚步声。
直到现在。
远远地,他听见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他听出来对方的落地变得更重,不似平时一般轻捷。
听上去是累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一个人走了很远。
白恒一忍不住打开了院子的门,站到门外。哪怕他知道就算走出去也看不到更远,但是这样,荆白就能看见他了。
果然,他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明显变得更轻快,近乎匆忙,越来越近—
几步之外,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怎么不在家里等?”
声线像往常一样清越,但白恒一一听就听出来他嗓子比平时哑,忙说:“家里有晾好了的水,我去给你倒。”
他先一步进了厨房,试了试温度,一面给荆白倒水,一面半开玩笑似的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当你真走丢了呢。”
今天确实走得够远。荆白用力灌了几口水,白恒一见状,又进去找了个大杯子给他倒。
荆白缓过那股干渴的劲儿,看着暮色中那个高挑的人影,俊秀的眉宇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从白恒一的话中听出什么,远远地问:“周杰森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