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逵笑道:“当然不是打洞了,这可是个字谜,猜中了小爷有赏。”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来。
“俺说这是个『一』字。”方才那个瘦猴似的少年掐着陕腔抢着道,听起来那个“一”字倒像是个“日”字。
蒋逵大喜,随手扔过银子,赞道:“好!小猴子,够聪明,回去告诉你师傅,赶明儿我去给他捧场。”
我只冷眼观瞧,蒋逵不仅有急智,而且还会收买人心,怪不得他看不上装彪卖傻的蒋迟。
蒋迟却任由蒋逵表演,等瘦猴少年一个劲儿地谢赏,他才一挥手,笑骂道:“这银子既然是你『日』得的,也得由你『日』出去,等会儿就让蒋嬷嬷给你找个俊俏小娘来,银子不够,少爷给你添上。”
说罢,他快步走到大厅中央,先是谢了一番,接着一声“开席上菜!”,山珍海味便流水介似的送了上来,眨眼间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蒋迟顺手拎过一坛花雕,拍开泥封,斟了满满一大碗酒,怪叫道:“今儿咱们是不醉不归,谁他妈的要是唧唧歪歪的,就是看不起我蒋东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大声叫起好来,杯盏交错,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叮当”之声,不一会儿,猜拳声酒令声就喧天而起,大厅里已是热闹之极。
蒋迟见酒不要命,一连干了十几碗,已是醉态可掬,却仍嚷着要干杯,他亲弟蒋远却是滴酒不沾,在一旁一边给众人使眼色,一边往酒里掺白水,最后更是在白水里倒上一两口酒就递给他哥哥。
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听蒋迟骂骂咧咧地说这酒都能淡出个鸟来,却都说这酒没问题,是他自己醉了。
“妈的,不喝了!”蒋迟一摔碗,晃晃悠悠地在席间穿行,忽而摸一下和尚的光头,忽而掐一把妓女的奶子,突然看见正和蒋氏说话的我,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蒋嬷嬷,你……你的脸真他妈的红呀,是不是看、看子愚他他他俊俏,你、你就动心啦?”
“小侯爷您净寻奴家开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谁身上了!”蒋氏大抛媚眼道。
蒋迟嘿嘿淫笑几声,身子一歪,就想坐在她怀里,她却轻盈地闪开身去,蒋迟便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刚想发怒,女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怀里,一盏斟满了酒的青花杯子抵在了他唇边。
“奴家给小侯爷道喜。”
蒋迟顿时眉开眼笑,牙齿叼住杯边,一仰脖,那酒一小半吸进口中,大半却沿着下颚脖颈直流下去,他却好像不知似的,头一甩,杯子飞出去落地摔碎了,嬉笑道:“奶奶的,我、我就喜欢你这……骚模样。”一只胖手更是毫不掩饰地攀上了女人丰满的胸脯,若无旁人地掐捏把玩起来。
蒋氏假意推搪了几下,便转身面对蒋迟跨坐在他腿上,身子粘贴去,仔细给他擦拭脖子上的酒渍。
蒋迟体肥,坐在圆凳上,屁股还露出了一半,此时身子无法后退,那只手不得使唤,只好换到女人的后背上。
我心中暗笑,蒋迟借蒋氏让众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爱胡闹的纨裤子弟,而蒋氏何尝不是借蒋迟来保护自己呢?
看她的动作,蒋迟大概只能占点手上便宜吧。只是两人这样子待久了,不是蒋迟被人看出他是假醉,就是蒋氏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
“小侯爷,在下还等着蒋大姐给介绍几处好地角的宅院,否则过两天,我可要睡大街上了。”我替两人解围道。
“瞧我我我这臭……脑子,啥……他妈的都记记记不住。”蒋迟推开蒋氏,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小子现在是、是他妈的锦衣卫那个百户了,自然不能、不能再住我我我姐夫家了。”
周围的喧哗声顿时弱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便有些畏惧,就连蒋氏也都意外地偷瞥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锦衣卫既是皇上亲卫,又拥有三法司之外的独立司法权,南北镇抚司更是有诏狱擅断之权,凶名威震四海,一个锦衣百户,权柄不下于寻常禁卫千户。
虽然今上大力裁撤锦衣卫几乎过半,可人数仍有五万之众,指挥使张佐又是皇帝红人,缇骑之名依然赫赫。非但寻常百姓畏之如虎,就连亲贵大臣也不敢等闲视之。
“这个锦衣百户,我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哪,”我虽是自谦,脸上却现出几分得色,道:“想来我是祖上有德,平空落下一场富贵,正好砸在我头上。”
看蒋逵、蒋远的模样,大概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奥妙,可谁也不敢说破,蒋逵又羡又妒地道:“李兄平步青云,怪不得我大哥要请你来。不过,沈篱子胡同叫你买下了大半,岂会没了住的地方?”
蒋远却道:“四哥,等沈篱子胡同的房子能住进人去,短了说也是明年开春了,李大人还真得找个住的地方。蒋嬷嬷走东街窜西巷的,知道哪儿有空宅子,问她正是问对了人。”
“对,这事儿就……落在你头上!”蒋迟打了个酒嗝,指着蒋氏道,回手端起酒壶,塞在我的嘴边:“这小子……才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哪,哥儿弟兄,往死里灌、灌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