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一寂,接着,从四面八方响起了他们从小听到大的乡谣。
“悠悠岐川滴水呦”
“朝露吻醒沉睡滴崔云呦”
乡谣激荡在一起,回荡在这片他们朝夕于斯的土地上,声声震颤,汇成同一股频,愈唱愈响,声音飘到江岸处,秦铎也精神猛地一惊:“那边还有被困的百姓!”
崔云的乡谣,也成了复杂江面水况里最清晰的定位标。
三个时辰后,崔云村已知被困百姓全部被救上高地。
已至深夜,夜幕中是低压的黑云,丝毫没有星月光,将空气压得沉闷,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铎也喘了口气,命人将羊皮筏收回来,他走到火堆旁,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地上,水滴就顺着他的头发和衣襟一滴一滴向下落,洇进潮湿的地面上。
他背着物资的马上取下水囊,拿在手中,他的喉咙撕裂般疼痛,方才在组织人手和拉回麻绳的时候,传话全靠吼,用力的节奏也全靠吼,此时嗓子已经喊哑了,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一般。
秦铎也刚准备喝一口水润润喉咙,忽然天上落下来一粒雨滴,打在他的额头上。
他抬头,身手又接住了一滴雨。
又下雨了。
江洪边,不宜久留。
水囊扔拿在手中,秦铎也顾不得喝水,立刻吩咐道:“玄衣卫!你们几个和前来救援的官员带着灾民先回城,去找青玄,青玄现在应该在城外搭好了一批临时的收容营,先将这些人安置下来。”
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从河岸上游冲了下来,人影未至,玄衣卫的喊声就已经传过来。
“文大人!工匠方才去崔云堤坝考察,堤坝已被冲刷出裂痕,正在抢修!若是再下雨,崔云堤撑不住!会彻底崩塌!”
什么?!
秦铎也瞳孔猛地震颤。
深夜里,雨已经下起来了。
若是崔云堤彻底崩溃,那被堵截多日的山洪就会在一刹那间,若是真的那样,那么,奔涌而下的大江会将整个岐川郡吞没。
他顾不得喝水,将水囊扔回去,立刻挥手招呼来这里的岐川官员,嘶哑着嗓音喊道:“快走!立刻走!带上所有人,跑!”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应声而动。
“玄衣卫留下两个,原地待命,若一会崔云堤崩塌山洪倾下,立刻马报去下游未受灾的村落通告险情,让他们立刻紧急疏散。”
秦铎也没有丝毫犹豫,转瞬间便下定了决心,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只用两秒,弯下腰帮着那个母亲将小孩子抱上马背,尔后回头,毅然决然地向着上游的方向,“其他人,随我来!”
脊背笔直,好像没什么能够压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