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亲爱的亨利。”亚瑟一挑眉头:“我早告诉你了,我比你人脉广、路子多。我在伦敦有个朋友,叫查尔斯·惠斯通,惠斯通先生或许在皇家学会连一个讲座都办不好,更不曾谈过一场恋爱,但是您要是让他破译一封加密情书,他简直用不了五分钟。”
“爵士!”布莱克威尔声嘶力竭的反驳道:“您不能破坏一桩罗曼蒂克爱情故事。”
“破坏?”亚瑟用烟斗挑起账本里残留着淡淡香水味的粉色信笺:“我的工作是为国家守护不列颠的文学尊严,而您把弥尔顿的撒旦比作穿丝袜的俄国熊,这要让牛津和剑桥那帮老学究看见,他们能去枢密院联名上书,给外交部扣上叛国罪的帽子。”
布莱克威尔突然单膝跪地,这个姿势让他的大衣下摆扫倒了床底的铜痰盂:“爵士,看在咱们在彼得堡一起偷喝达拉莫伯爵藏酒的份上!那件貂皮披肩可是有着情报价值和战略价值的,您知道的,戈利岑公爵小姐的闺房连着冬宫西翼暖廊!”
壁炉里新添的松木出爆响,布莱克威尔的鼻尖沁出汗珠:“我还可以解释那些戏票存根……其实,其实是在为使馆收集波兰流亡者的情报!”
“带着芭蕾舞女回公使馆收集?”亚瑟从怀里掏出镀金小镜,镜背赫然刻着:致亲爱的亨利——娜塔莎。
亚瑟气定神闲地翻开《莫斯科新闻》,上面正刊登着英国外交官勇斗莫斯科劫匪的新闻,配图是一张他在涅瓦河边钓鱼的漫画。
布莱克威尔看见亚瑟摆在他面前那一整套密密麻麻的证据,纵然是零下的天气,他身上密密麻麻涌现的汗珠也跟刚进桑拿房似的。
“罢了。你看看你这个模样,亨利,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亚瑟用报纸遮住上扬的嘴角:“外交部确实对报销账单提出了疑问,但我可没把你拱出去,我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你,下次做事得小心。”
布莱克威尔如蒙大赦,仿佛上帝降福般挺直了背:“您怎么回的?”
“在给伦敦的报告里,我是这么写的:布莱克威尔为获取冬宫平面图,不惜牺牲色相深入虎穴。至于貂皮披肩,则被我归类为了高加索地区文化调研物资。外交部那边,负责核查此事的助理次官奥古斯特·施耐德先生已经对此表示了理解。总而言之,这事情了结了。”
布莱克威尔闻言赶忙抓起桌上的羽毛笔,那握笔的姿势活像握匕:“您断了三根肋骨,医疗账单报销的事情,就不劳您亲自出马了。我马上就替您起草伤情报告,霍布斯医生那边的医疗证明我去帮您搞定。”
亚瑟闻言微微点头:“注意说明我是以寡敌众,与多名劫匪进行了搏斗。”
亚瑟话音未落,布莱克威尔便立马补充:“当然,至少要加上——与三名退伍哥萨克骑兵周旋时负伤!”
“嗯……”亚瑟欣慰的连连点头:“我说,你记。”
“第一句这样写……”亚瑟的烟斗在羊皮纸上空划出优雅的弧线:“二十四日夜间,本人在执行外交公务途中,遭遇七名持有制式军刀的暴徒……”
“七名?”布莱克威尔的羽毛笔尖溅出墨点:“昨晚您分明只对付了三个醉汉……”
“被沙皇秘密通缉的七名!三人落网,四人在逃!”亚瑟的杖尖反复敲击地板:“其中两人是参与高加索叛乱的格鲁吉亚军官,还有三人是波兰流亡贵族——最后那两个嘛……”
他瞥见推门进来的玛莎端茶盘的手背有冻疮结痂:“就写成克里米亚鞑靼间谍。”
布莱克威尔会意地舔了舔笔尖:“明白!还要注明他们曾获得沙皇颁的服役勋章,因不满军饷拖欠才落草为寇。”
他忽然压低声音:“但制式军刀会不会太具体?俄国6军部要是较真查证……”
“那就改成疑似拿破仑旧部使用的土耳其弯刀。”亚瑟呷了口红茶:“记得强调我是为了保护国王陛下赠予我的佩剑才负伤的——外交部的老爷们最爱听这种忠君故事。”
布莱克威尔闻言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高明!高明!”
在亚瑟的指导下,没过多久,布莱克威尔便洋洋洒洒的写成了一篇无懈可击的调查报告。
亚瑟拿起报告看了两眼,满意的点头道:“这才对嘛。”
语罢,他还不忘亲热的招呼布莱克威尔道:“你这次过来,不着急走,我得好好款待你一场。”
布莱克威尔闻言正想答应,但转过头他才想起正事还没干完呢。
秘书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递了过去:“爵士,款待可以等晚上再说。您先看看这个,托您的福,使馆刚刚受到了高加索传回的消息,戴维·厄克特爵士的下落已经确定了。只不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