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道蕴入魂,变化又生。然而,不同于九牛二虎作用于肉身的巨大变化,这一门神通作用于灵魂之上,不比前者的剧烈,可变化同样惊人。恍惚之间,杨狱只觉神游物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承托之下,他的目光,好似突然间,就有种无所不可见的错觉。漆黑鼎壁、土石山洞、高耸山丘、渐明夜幕……无数的光影在他的眼前极速闪烁拉近,他的视线,在以一种让他自己都震惊的方式不住蔓延,无远弗届!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星斗群星、将升未升之大日,以及无数种,让他此时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这气机无所不在,上至群星,下至微尘,无所不包。亦或者,像是万事万物之汇总。‘这是道?’杨狱心中不自觉泛起一个念头。悟道。这是一个无论在佛经道藏,还是话本传说中,出镜率都极高的一个字眼。可在此之前,杨狱实在无法理解,这所谓的‘悟道’是什么。但此时,他心中突然有着明悟。道是什么,他不得而知,可他知道,这‘道’,从来都在,在天也在地,在大也在小,在漫天星斗,也在微尘泥沙。而‘悟道’这样的状态,在他看来,更像是,因为他灵魂的变化,正好在这一瞬间,契合了冥冥之中的,不可言说的轨迹。或者说,频率。杨狱环顾八方,已看不到熟悉的一切,什么实质的物体都不存在了,所见的,只有他分辨不出的莫名气机。这像是一副扭曲的抽象画。他知道,这其中必然蕴含着奥秘,可无论他如何去看,都看不出任何东西来。嗡!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在杨狱的灵魂深处翻腾起来。好似是他脆弱的灵魂无法承载这样的窥探。轰!这一瞬间,似有惊雷炸响。眼前的光影气机一下炸开,隐隐间,杨狱看到了堪称汹涌,远远超过之前自己所见,无数倍的恐怖气机,在以看似缓慢,实则快极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潮汐?!”杨狱心中一震。眼前的这一幕,岂非像极了三笑散人的潮汐论?!自己此时所在,虽也有气机,可比之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气机洪流,简直像是干枯龟裂的河床。而四面八方涌来的,岂非就如大海之潮?“潮起三千年……”念头翻飞间,杨狱再顶不住那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剧痛,灵魂好似在飞速下坠。轰!最后一刹那,杨狱仍在极尽而望。恍惚间,似是而非的气机再度组成了他可以辨认接受的光影,无数流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隐隐间,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杀机。来自于天。来自于地。也来自于人!“那是什么……”莫可名状的恐怖在杨狱的心中攀升,让他毛骨悚然。这不是这些光影让他恐惧,而是直面那莫可名状的未知,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山岳如美人,草木为发,云雾为丝带。群山之间,一派幽静。浅浅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山中的宁静,一须发半白半黑的中年道人,走入云雾之间,轻车熟路的走过山林。来至一处清泉小溪之前。一溪之隔的对岸,有着篱笆环绕的小院,院落不大,茅屋几间,菜园几分而已,其中有着鸡鸭觅食。也有着老妪提着水壶,料理花草。道人止步,凝望着篱笆小院,小院中,老妪恍若未觉,慢慢吞吞的打理花草,好似这花草,就是一切。许久之后,老妪放下水壶,轻擦着手掌:“年纪大了,稍稍做了些杂事,就有些疲倦了。”“年纪大了,就该多歇一歇,世间的杂事,随他去,岂非更好?”道人开口。他的样貌非常之特殊,一般枯如树干,与其半边发丝般银白,另一边稚嫩如婴儿,发丝也无半丝杂色。一身百纳道袍,浆洗的发白,却又不显狼狈。“老身天生的劳累命,哪有歇息的资格?”老妪慢慢转身,淡淡看着中年道人:“小云泥,你这胆子,倒是大了许多。犹记得五十年前,你虽‘枯’老鬼来的时候,还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娃娃。”“没人生来胆大,也没人会永远胆小。”道人轻摆拂尘,随意坐在溪水旁光滑的鹅卵石上,语气幽幽:“倒是您,五十年前就垂垂老矣,怎的到了现在,还不死呢?”幽幽的语气中,多少带着真情实感。尤其是最后半句话。“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老身活得越久,就越是不想死,想活着,难道也有错吗?”老妪轻叹一声:“那一日或许已不远了,若是死在这当口,便是下来地狱十八层,老身也不能心甘呐!”,!“世人谁能不死?秦皇、霸尊、陆沉这样的豪杰都难逃生死大限,该死不死,真非好事。”云泥道人的面色微沉。“小东西,也来教训老身?”老妪哑然失笑,浑浊的眸子望着这道人:“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此乃三千年不变之真理,道家莫非连这点传承都没了?”“妖孽……”云泥道人扯了扯嘴角:“这个字眼从您的口中吐露,真真让人不敢恭维……”“你当老身是个妖孽,也随你。”老妪似懒得谈及这个话题,轻拍着身上的泥点:“老身几多年不出这院、这溪、这山了。这好些年里,似乎都是你家主子在欺负我家孩子,孩子们无奈反击吧?”“无奈反击?”云泥道人几乎气笑了:“七年里,五道十三州,上百府县都有着贼人截杀官吏,更有甚者,竟蛊惑民众冲击城池!这便是您的所谓反击?”“孩子们大了,奶奶也没什么法子管了。”老妪略有无奈的叹息:“你若愿意,就且在此帮老身照顾几天院里的禽兽们,老身出去走走,管教一下孩子们。”云泥道人不说话了。这话,他可接不起。真要让这老妪出去,那……“听说前年,朝堂上很是热闹。那小皇帝不念两家的香火情,已派出了各路高手,去拔我家的据点了?算算时间,似乎也快动手了,所以你今个才来山里,怕老婆子生气,是也不是?”瞧着云泥道人脸色不好看,老妪笑了:“不必焦虑,老身也不甚在意这些,有你们陪着他们玩,也落个清静。”“是吗?”云泥道人不置可否。“比起这个,老身更在意,你们这次来了几个人来陪老婆子。玄霸小儿,可来了?”老妪打量着四周,有些失望:“看来没有来,想来是知晓老身不会出山。可惜了。犹记得他年轻时曾夸下海口,欲走出一条‘人仙’之路,让老身好生期待……”“赵王爷没来,不过,贫道此番前来,借了他的凤翅镏金镋,您可要看一看?”云泥道人眉眼低垂。“倒真想看一看……”老妪眸光幽幽,话锋一转,却又摇头:“可惜,不是时候……”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圈里,那缺了好大一块皮的猪,正欲说什么,心头突然一动。这是?她猛然抬头,望向北方长天,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神色突然闪过激动之色。“嗯?”见她如此做派,云泥道人心头‘咯噔’一声,手掌一翻,取出一册古卷来,嘴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他张口吐出一口舌尖血,以手指沾染,在古卷上一抹,又复贴在双眼,一擦之后,也望向北方。这一望,他的神色也是一变。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海潮,这潮水是如此之惊人,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此时所在之天地。都好似狂风暴雨之时,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不止是两人,一闪而逝的气机划过,天下各处,都似有人心有所感。或是叩首佛前、或是丢落同伴、或是敲响木鱼……未多时,有着道道呢喃声在处处人迹罕至的不可知地响起:“这是,潮汐?!”…………“噗!”一口逆血喷洒在狭小的山洞中。杨狱猛然睁眼,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他的气息急促,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杨狱心中喃喃。受限于灵魂,最后那惊鸿一瞥,他并未看的很详细,可仅仅一角所透漏出来的天崩地裂,已让他都有些心悸了。那绝不仅仅是王朝的更迭……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阵阵心悸压下,调息气息,片刻后,他再度感应暴食之鼎。暴食之鼎中,豪光已然黯淡下去,位阶图也安分了许多,诸多食材也都陷入沉寂。唯鼎壁上,诸多进度条在熠熠生辉,杨狱的精神,自然放在最为显眼的那处:【魁星位阶图(极)已炼化】【晋升仪式:魁星面前,绝无魍魉。引发一座一千万级人口的大州的大灾大乱,然后肃清,最后在诸人的震怖惊惧中,炼化‘镇邪印’。击杀一头真正的魔魅,于其尸身之上,炼化‘紫金吞煞宝葫芦’。寻找到一位让七星龙渊斩鬼剑承认的剑手,摒弃神通与其一战,以炼化‘龙渊剑’。】【神通:通幽。可演化神种无邪数量,零。】【通幽:上查九天,下探九泉。通幽者,可见众生、见神、见天地、见生死、见命运、见自身、见道……】【通幽当前进度:第一重,见众生。法眼之下,三界难藏,凡三界六道之众生,无不可见。】【当前进度:降服其心。】,!【可晋升:炼化第三步,点亮命图方可见】【天魁星的气息……正在拓印……拓印中……】第一次,杨狱看到了魁星位阶图最为详尽的信息,炼化道果的三大仪式,也彻底在他面前展开。“三枚道果三此仪式……”看着魁星位阶图所需的仪式,杨狱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三个仪式,没有一个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极难!能让龙渊剑承认的剑手?只这一项,他都有些牙酸,他可是见证过龙渊剑的剑术的,能让它承认的剑手,只怕世所罕见。而这一项,居然看着最为简单。击杀一头妖魔,在其尸骸上晋升,这就更离谱。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可这妖孽,只怕不是这仪式所需之‘妖魔’……而比以上两个都让他都难以接受的,是镇邪印的炼化仪式。先颠覆一州再肃清?冀龙山前车之鉴不远,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更不要说,颠覆一州这样的事情,他也着实办不出来……“颠覆一州……”杨狱心中一抽,将这仪式暂且压下,转而看向了神通,‘通幽’。这门三大道果合一的神通,远比九牛二虎的介绍要离谱太多。看着鼎壁上的‘神’‘生死’‘命运’‘道’这样的字眼,杨狱只觉有些牙酸。不问可知,他之前的奇异变化,就来自于这门神通。只是……这一下的信息着实有些多,杨狱一时都有些消化不了。许久之后,方才压下了诸般杂念思量。“走一步看一步吧……”轻轻揉捏着太阳穴,杨狱眸光一转,看向了被他提进山洞,毫无一丝生机的方其道。他,似乎是死了,没有丝毫气息。但杨狱却不是很信。要知道,这幽灵山庄可是方其道一路遁逃而来的方向,可以说,是他将自己引来此处的。一个求生欲如此强烈的人,死的如此突兀,他自然不信。是以,他临走之时,将其尸体提了过来。不过一路上,他的确没发现尸体有什么异样。本想着寻个地方将其烧个干净,心中突然一动。“通幽……”杨狱眸光一闪,下意识的发动了这门新得到的神通。嗡!一抹唯有他自己可见的豪光一闪而逝。下一瞬,杨狱就看到了极为奇异的一幕,在这早就僵硬了一半的尸体之上,他看到了一股朦胧的雾气。鬼?灵魂?精神?:()诸界第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