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流放?”
“也不是。”
丹娘疑惑地抬起双目。
孙天羽吁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按逆匪眷属处置,一律这官卖为妓,遇赦不赦,不许赎买。”
封总管返京后,不仅搬动宫内势力,坐定了白孝儒谋逆的罪名,并且面见何清河商榷案情。
依着他的意思,反正白孝儒已死,翻不翻案也活不过来。
毕竟是邸报明发的案子,为着朝廷脸面,索性冤枉了死人。
涉案的狱卒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也能交待过去。
至于丹娘惹得何清河气恼,不妨顺水推舟判丹娘个斩罪,卖何清河一个人情;薛霜灵是逆匪,剐罪是逃不了的;白雪莲身为公门中人,理当斩首,为着刑部的体面,可移交刑部处置,不过封总管特意讲明,白雪莲在牢里受了风寒,只怕到不了京师。
其它白玉莲、裴青玉等犯,判为流刑从轻发落。
没想到何清河丝毫不承他这份情,板着脸道:案子既然已经由内廷定了,坐实了白孝儒谋逆,那他只能依律行事。
白孝儒身为主犯,应剖棺戮尸,其家中女眷由官府造册,一律卖入青楼为妓。
奇怪的是,何清河居然糊里胡涂把薛霜灵也一并归入另档,不但拟好的凌迟作不得数,连死罪也免了。
这案子来回扯了将近一年,封总管巴不得他放过不再追究,虽然心里纳罕,也当即答应下来。
却不知是吴大彪暗中向何清河知会了薛霜灵的身份。
白莲教虽灭,红阳真人却隐踪匿迹,保清河不愿轻杀了薛霜灵,又担心东厂借机生事,干脆装胡涂,先留住薛霜灵的性命,再借机行事。
这样一来,算是经大理寺点头,明明白白把案子结了。
一场大案到此云收雨散。
丹娘听着轻声笑起来,“官卖?作一辈子娼妓么?那可是太便宜奴家了。”
孙天羽看着远处,没有答话。
丹娘用手摀住眼睛,半晌低声道:“把我们卖到哪儿呢?县里还是府里?还是外省的青楼?”
孙天羽慢慢说道:“杏花村是逆匪产业,依律没入官府。我已经把它赎买下来。”他拿出一封文书,“你只需画个押。”
杏花村不过是家小小的酒店,又地处深山,值不了多少银子,而这些银子,还是当日丹娘托他照顾女儿而交给他的。
自己的身子都成了官卖的物品,何况这些已经不属于她的身外之物。
丹娘问也不问,接过笔,在上面圈了。
从此刻起,杏花村就是孙天羽的产业了。
孙天羽收了文书,淡淡道:“这间店往后就是妓院了。”
丹娘手一抖,笔掉在地上。
“你们没卖到别处,都让我买了。裴丹杏、裴青玉、白雪莲、白玉莲、薛霜灵五位官妓,一共六十五两。”
“还值这么些银子呢。”丹娘笑着眼睛湿了,过了会道:“不是六个吗?”
孙天羽哼了一声,“那个不是。她只是条狗,你别管。”
丹娘垂下眼听孙天羽说道:“往后官府会定期派人查看,一个看是否逃逸,一个看接客的数量,还有就是收取卖身的金花钱。”
“金花钱?”
“官妓都要缴的卖身钱,逢二抽一,逐月缴入内廷,充作后宫脂粉钱。”
丹娘第一次听说这样荒唐的税钱,拿婊子们的卖身钱给宫里的娘娘买脂粉。
孙天羽说道:“这是按人收的,过些日子官府会来人,给你们定下卖身的价钱。这里偏僻,过往客人也不多,身价不会定得太高。”
一股寒意袭来,丹娘颤抖着抱住身体,良久道:“还有吗?”
孙天羽默然坐了许久,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快立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