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诬她包庇裴元,眼下局面便等同于说,她、裴元、葛兴皆与萧郁蘅一心。尚书省两主官加一中书省主官与当朝公主自成一体的行事,欺君罔上,宛如小朝廷一般。
这哪里还用再寻借口,直接扣个皇嗣勾结宰辅弄权,意在谋逆的大帽子,一道除去即可。
当真是阴损至极!
圣意
罗帐漫卷西风,百合轻舞绿腰。
墨色提花的浮光锦裙摆悠然垂落眼前时,苏韵卿无力的闭了眼。
她甚是后悔,在萧郁蘅家里候着时,就该将自己辞官的奏表一道写了的。
“头抬起来。”舒凌的话音轻飘飘的。
苏韵卿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挣扎了许久,最终决定将怀中的奏本取出,双手捧去舒凌身前,却依旧不曾抬头,只尽力维持着清醒:
“陛下,此奏乃殿下亲笔。臣不否认压下那些奏疏怀有私心,但包庇有罪之人,臣不屑去做。若说朝臣投效皇嗣,无非为自己谋个前程。可臣今时年岁得此高位,是陛下栽培,亦常感才德皆不配位,所求唯安稳二字,求您明鉴。”
舒凌接过奏本扫了两眼,有些不合时宜的轻笑了声,掂量着那奏本,沉声发问:
“你给她出的主意?中书省的事于你而言可是太轻松,对公主府的事也大包大揽了?朕再问一遍,你觉得她适合做储君吗?”
面对舒凌的步步紧逼,苏韵卿广袖中的一双手攥成了拳头,耷拉着脑袋甚是无奈的颤声回应:
“陛下何苦逼臣?今日臣入中书,是去写辞官表的。殿下也好,臣也罢,都是您掌心游走的蝼蚁。该往何处,全在您一念,我们自幼如此,不是么?生杀予夺皆是您一句话的事儿,臣与殿下,无人能反抗。”
“好啊,弃爵辞官,意图摆脱权柄抽身隐退?苏韵卿,朕教你数载的学问不见你参悟,前朝糟老头子明哲保身的路数你倒是学的不赖,但这心思,未免太过天真。”
舒凌微微俯下身打量着苏韵卿,在她的耳畔幽幽出言:
“照你的逻辑,若有人撼动朕的根基,朕就该把皇位拱手让人,洗干净脖子等他们来杀。朕的问题已说了两遍,你在等第三遍么,嗯?”
“殿下纯善宽和,是心系百姓家国的好公主,却未必适合为君。”
苏韵卿被人逼至窘境,心一横直接说出了实话: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有人在乎她,她也有牵挂的家。她期盼百姓安居乐业,国朝四海安平,亦不喜尔虞我诈的权力倾轧,从未觊觎生杀威权。陛下,留她一条生路,成么?”
话音入耳,舒凌觑起眸子定睛审视着眼前人,眸光中潜藏着评断的考量,良久静默后,才将视线虚离地落去涟漪轻绽的湖面,身形透着难言的疲惫。
“今日去她府上了?”舒凌的话题转的有些快,语气平平,“可曾见到她的长史?”
话音入耳,苏韵卿眼神一滞,茫然摇了摇头,“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