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下子被惶然的情绪填满,林羽翼承认,她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来沪城只是为了见哥哥一面,只是为了从他嘴里知道欠债的经过,可事实上,她从始至终,都怀揣着把王登高带回蜀都的痴心妄想。
这下,她的妄想彻底破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羽翼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惶惶地站在那儿,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眼泪却一滴一滴大颗地往下掉着。
女人的语气一下变得慌乱:“诶小妹妹你别哭呀!你哥他这人,他一直都这么神经病!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女人从床上起身,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找了好半天,终于从床底下翻出一迭没开封的手巾纸,她拿出一张纸,往林羽翼手里递,林羽翼不接,只倔强地盯着王登高的背影,她只得去扯王登高的衣摆,把纸巾塞给王登高:
“你哄哄你妹妹呀!”
“哪儿有你这么当哥哥的!欠钱躲债就躲吧,人家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还真不理人呀?”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话起了作用,王登高竟然真就捏着纸巾,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林羽翼身前。房间很小,短短两三步路,却被他走出了漫漫一年的感觉。
王登高低头看着林羽翼,木然的眼眸里终于浮起一丝浅浅的情绪,那丝情绪很浅、很淡、很不易察觉,但林羽翼却捕捉到了。
因为这是……贯穿她整个童年时期,名为温柔的情绪。
是父亲,是哥哥每次看向她时,目光中都会含有的情绪。
王登高抬手,想给林羽翼擦泪,可他又怕自己的手弄脏她的脸,手指在半空缩回,最终只是把纸巾递到了她的手里。
王登高轻声说:“小鸟,回去吧,好好读大学,好好工作,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哥哥。这一年是哥哥做得不对,所以以后,哥哥也不会再拖累你。”
“我……”林羽翼仰着头,倔强哽咽,“我不回去。”
王登高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火车票买了吗?我送你去买票站,今晚就回去。”
“嗐,你这人!”旁边的女人摇摇头,用力撞开王登高,自个儿杵在林羽翼面前,“自家妹妹刚刚高考完,千里迢迢来一趟沪城,还没好好玩儿呢,你就急着赶人走?你这东道主做得也太不合格了吧!”
林羽翼没搭话,她清晰地看见,女人下颌两边的红痕还很明显,有些可怖。
女人丝毫没在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顾自笑着揽住林羽翼肩膀:“小妹妹,你哥不带你去玩,我带你玩儿呀。我告诉你,沪城可好玩儿了!东方明珠电视塔,外滩老洋房,黄浦江对面的浦东新区,哎呀,可好看可气派了!你来都来了,不去逛逛才是真可惜,走,我们一块儿好好玩几天!”
……
女人带林羽翼走遍了沪城的大街小巷。
从破破烂烂的棚屋区出发,穿过成规模的老小区——小区里没有什么植物,每栋单元楼都是一模一样的绿色大门,深沉的绿漆显得沉稳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