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十分惬意,可是奥瓦的脸色却逐渐紧绷。
“时光之轮只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织。”奥瓦如此说道,就仿佛在吟诵一段忧郁的诗歌,“因缘让人类世界最精细的编织也显得像麻布一样粗糙,像缠成一团的乱线。然而有的时候,它也会在我们有所察觉之前,就为我们准备好所需要的东西。”
奥瓦说完就转身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我,好像他在看的并非我埃唐代啦?多拉埃姆,而是世界的真理、是世界本身,需要他仔细观察、细细琢磨。
不管怎样,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珠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现在的奥瓦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也许奥瓦从一开始就没有喝醉。
“埃唐代啦伯爵,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永恒不灭的国度吗?”
我不明白他为何没头没脑地突然问我这个。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的头脑虽比不上大学士们那样聪明,但多少也读过一些书。不管是讲历史的书籍,还是小说和漫画,都经常在上演毁灭与新生。我的理解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不灭的人类文明,既然国家也是人类创造的,那么就不可能有永恒存在的国度。”
奥瓦又问:“那么一个国家存在多少岁月才算得上合理呢?”
我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才轻轻地说道:“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人类乘船翱翔天际可以称作合理吗,就连三大主神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类一脚踢开,谁又能规定一个国家应该存在多少岁月,谁又能断定存在的长短是否合乎天理呢……?”
“但是如果有‘道标’指引的话,一个国家也许可以永远存在下去。”奥瓦淡淡地说。
我这次不再说话,只是困惑地盯着奥瓦。
夜风轻柔地吹拂起我的发丝,也拂起他的白发与胡须。
奥瓦说:“埃唐代啦伯爵,假如这世上存在道标,它总是在暗中指引着帝国,还有芸芸众生,乃至整个大陆的命运走向,那岂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什么?这老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不知为何,我听完他说的话以后,酒便瞬间醒了一半。我忽然感到这个秋夜好冷,非常非常冷。
“洛根的叛乱、‘掠夺者’的崛起、达林?恩格勒曼兹的阴谋,以及曾经发生过和将要发生的一切,或许它们都是通过道标的指引,才被导向了对帝国来说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啊……”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老头突然在喋喋不休些什么?
可是我的身体却已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而僵住了,我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回头,因为在我的背后,仿佛有一股汹涌的暗流在涌动着,暗到足以将我点滴不剩的完全吞噬……“奥——”我声音沙哑,用力清了清嗓子后才说道:“奥瓦大师……我…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你说的‘道标’到底是指什么……?”
“就是指一些总是抓着你不放,你却怎么也甩不掉的很讨厌的东西啦。”
奥瓦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他大概是想缓解变得愈发凝重的气氛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莞尔一笑,说道:“抱歉啦,小生上了年纪,总爱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连气氛都给破坏了,请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来来来,我们接着喝酒。”
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看着奥瓦为我的酒杯倒满啤酒,然后很认真地说:“虽然我还是搞不懂怎么回事,不过我喝酒可不是因为什么狗屁道标的指引。”
奥瓦哈哈大笑,就连两条花白的眉毛都充满了笑意:“埃唐代啦伯爵,咱们今晚不醉不休,一直喝到天亮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