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蜻蜓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其他还活着的同类。它出生在沼泽一处肮脏恶臭的巢穴里,当它从蛋中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起,它就是孤独的。
它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它只是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躺在巢穴中的那具小山般巨大的骨架,应该就是它的妈妈。
起初,独自一个在这遍布怪物的腐海中生存,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龙蝇的体型虽然比自己要小一些,但是它们人多势众,大蜻蜓面对这些恼人的虫子只有逃之夭夭的份儿;鱼人看它的眼神就像要将它切片生吃;光是巨蝎的外表就足以令大蜻蜓胆战心惊;至于传说中的眼魔,大蜻蜓几乎每天都在祈祷自己不要碰上它。
但是情况在大蜻蜓两岁的时候就发生了大逆转。
彼时大蜻蜓的体型已经比龙蝇、鱼人和巨蝎更大也要更强壮,它喷吐的烈焰轻易就能烧死成群的龙蝇,鱼人的肉比它想象中还要腥臭,巨蝎一见到它就如蝼蚁般逃之夭夭。
它迅速告别了东躲西藏的丢脸时光,它变成为令其他生物闻风丧胆的掠夺者、征服者。
然后,大蜻蜓开始重新审视它母亲的骸骨,它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它的母亲有多么巨大,它忽然明白,原来它自己也可以成长到那种程度,原来它才是腐海最强的家伙。
原来自己从一生下来,就命中注定是腐海之王。
许多年过去了,大蜻蜓现在的体型还及不上母亲的一半,但它的身体还在成长,它已经明白,自己的成长过程比腐海中其他生物都更加缓慢,但是它每一天都在不断成长,每一次成长都会带给它更加强大的力量。
一个数量庞大的鱼人部落臣服于它,每天为它进贡食物,不时还会为它献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取悦它,有时是一块形状独特的石头,有时是一段造型别具风格的树枝,有时则是一些闪闪发光的宝石。
大蜻蜓称这些东西为珍宝,虽然这些东西对于它根本就没有任何实际用途,但它就是喜欢收集,它明白这是它的天性。
尤其是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大蜻蜓简直爱死它们了,倘若有谁想将那些宝石从它手中拿走,它绝对会令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它身披刀枪不入的碧绿鳞甲,喷吐出的怒火能烧光腐海中所有的树林。腐海是它的宫殿,它就是这座宫殿里冷酷又傲慢的王。
在腐海中,不管是什么种族,只要被它盯上,就只能为了不成为它的食物而逃命,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献出供品以求得苟活的种族。
佤族便是其中的代表。
人类一定会拿肉质柔软的女性当作供品,虽然这种肉并不怎么好吃,不过由于他们要自己吃的反应非常有趣,因此大蜻蜓强迫他们至少每年要献上一次供品。
但是,今年佤族的供品却没有及时送到,甚至连负责取供品的鱼人都被干掉了。
大蜻蜓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佤族难道还敢反抗它不成?
佤族起初的确有反抗过,但他们所谓的勇士对大蜻蜓来说实在弱小的可怜。它还没有杀过瘾,佤族就投降了。
那么佤族现在又凭什么敢再度忤逆它呢?
大蜻蜓感觉很有趣,因为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它决定亲自出马,烧死一半的佤族人,让这些人类知道触它逆鳞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它不会对佤族赶尽杀绝的,虽然这易如反掌,但它更喜欢看那些人类痛哭、绝望和恐惧的样子,它喜欢这种支配其他种族所带来的满足感。
大蜻蜓扇动巨大的皮膜翅膀飞向佤族的村庄,它确定那群人类能够听到它之前的那一声怒吼,现在它就要向佤族展示自己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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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佤族的村庄都在燃烧,洞状屋在熊熊烈火中溃烂崩塌,就如同这个即将被毁灭的族群一样。
人们像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跑,发出绝望的悲鸣,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小孩的声音、老人的声音交织成一首战栗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