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慎又道:“奴才这两日看着,没有内侍省的人去过承乾宫送炭。”
没有炭,怎么过冬?
大陵的冬日很冷,十月初下了几场秋雨,中旬开始便要穿冬衣、鹤氅。
这几日夜里,沈听宜的寝室里都是点了炭炉的。
她惧冷,到了冬日,汤婆子片刻都不离身。
沈听宜想了想,吩咐道:“你带着两个小太监送两斤炭去承乾宫。”
陈言慎点点头:“主子心善。”
沈听宜重新翻开书,淡淡道:“她于浮云有救命之恩,我能做的不多,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可手上翻了几页,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揉了揉眼睛,将书放下,唤来知月,往殿外走去。
知月闻言,欣喜不已:“主子终于出去走走了,整日在德馨阁里,奴婢都怕主子闷坏了。”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光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沈听宜披着一件青色鹤氅,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开满了花,秋菊、木芙蓉、山茶花……可让人注目的却是层层迭迭、红艳如火的枫树,以及树下的女子。
枫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薛琅月坐在石凳上,面前跪着一人。
沈听宜看着背影,并不熟悉。
她正驻足瞧着,薛琅月却眼尖的发现了她:“昭贵嫔来了,怎么不过来请安?莫不是没看到本宫?”
沈听宜扬起笑,上前请安:“妾身参见贞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妾身方才看枫树看入了迷,一时没注意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薛琅月轻笑一声:“昭贵嫔贯是会说话的,没理的都能说成有理。”
却没为难:“起来吧。”
沈听宜起身,用余光看清了跪在地上的人——桑选侍。
“不知桑选侍如何跪在此处?”
在后面给薛琅月撑着伞的琼枝道:“桑选侍方才言语间冒犯了娘娘,娘娘便罚她跪半个时辰。”
见沈听宜面露迟疑,薛琅月问:“昭贵嫔有何见解?”
“妾身只是觉得,桑选侍近来得宠,若是因娘娘罚跪伤了膝盖,恐怕不能侍寝。”
“昭贵嫔这话,是在提醒本宫吗?”
薛琅月觑着她,神色倏然一冷:“以下犯上之人,受罚理所应当,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本宫也有理。昭贵嫔如今失了恩宠,胆子倒是变小了不少。”
沈听宜笑笑,欠身一礼:“妾身不敢。”
薛琅月偏过头,注视着桑选侍,良久,竟转了主意:“桑选侍,今日本宫就看在昭贵嫔的面子上饶你一回,退下吧。”
桑选侍低着头,谢恩:“多谢娘娘,多谢昭贵嫔,妾身告退。”
她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被宫女扶着慢慢离开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