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团亮光乍现,小小的光圈里映出了一张惨白的面孔,硕大眼眶里不见眼珠子,一根血红的舌头长长地垂着,晃荡晃荡。
“啊啊啊!”
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鬼听到了都要退避三舍。
走廊电灯亮起,贺敏敏看到一个满头黄发的中年妇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鬼叫死喊。她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触电似得弹了一下,双手合十对着贺敏敏的方向蒙头作揖。
贺敏敏又拍了她两下。
“有怪莫怪,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
女人抖得跟摇筛子一样。
“阿姐,你看看我好伐?”
贺敏敏蹲下来,哭笑不得。
“不看不看,我晓得的,不看还好,看了就一脚去了(沪语:死了)。”
女人双眼死死闭着,把脑袋别到一旁,手上八个戒指熠熠生辉。她心想不是说了“黄货压邪”的么,怎么没用。
“阿姐,是我。”
贺敏敏抓住她的肩膀前后晃了两下。
大约是感到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热乎乎的,女人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只眼皮。
贺敏敏用手电筒指指自己。
“你……是你!”
黄毛女人跳将起来,没掌握好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一撑,碰着翻掉的饭碗,粘了一手灰黑色的饭米粟。
“你为啥装鬼吓我啊,舌头拉那么长!”
“阿姐讲讲道理,你先扮鬼吓我的好伐?”
贺敏敏看她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装神弄鬼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跳水池那位豪爽霸气的“母豹子”。
贺敏敏和“母豹子”分别坐在沙发的一头,鲍大姐双手扶住膝盖,平日里宛如草原雄鹰般彪悍的苏北女人,此刻乖得像是小学生。
“你一早就知道是我在……在捣乱啊?”
鲍大姐讪笑。
“爷叔给我地址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进了房间就完全确定了。”
屋子外头除了梧桐树,不远处复兴公园欣然在望。这是贺敏敏做成功的第一笔房产交易,虽然没亲自到场看房,但也跟着爷叔跑了房产局,房本上的地址牢牢印在她的脑子里。
鲍大姐就住在这层楼,和卖给牛女士房子的那家人是贴隔壁的邻居。
“门口的饭碗是你摆的吧。你看到我进来,就到一楼把电闸拉掉了。”
贺敏敏去后楼道看了眼配电箱,确认电闸被人动了手脚。她按兵不动,等在楼梯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