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后寿宴将近,他只想无事发生,但愈是靠近寿辰,事情就越多,事情多也不打紧,但就怕事情是棘手的,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的那种。
苏迩冷汗潸潸地行至御书房外,“殿下,圣上说今夜谁也不见。”
盛轼淡声:“不见也得见。”
苏迩没来得及阻拦,盛轼就大步走进去。
苏迩连唤几声都没能拦住,只好头疼地追了上前。
适逢另外一位掌管后宫事务的小墩子捧着一盘牌子,行至楚帝面前:“圣上请翻牌子。”
“朕今夜不去后宫,去仲太后去那儿。”
楚帝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要走,就见到了今夜最不想见的人,他杵在原地没吱声,盛轼就道:“西郊出现死士的事,圣上肯定听说了,有何感想?”
楚帝:“今夜的事,明天再谈可不可以?”
盛轼道:“四年前沈家落难前,也出现过一堆死士,我认为沈家一案有冤情。今日审讯死士头目,说是授工部主事顾渊的唆使,故此,顾渊与沈家一案有隐秘关联。”
楚帝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事,一时之间头大如斗,如遭罪一般压了压眉心。
沈家一案有大量的疑点,当年他草草结案,便知道自己会有报应的,时隔多年,报应果真回来了,饶是不想去面对,也不得不面对。
但他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当年的决策是错。
人是有耻于面对往事的弱点的,连帝王亦不例外,当他意识到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弥天大错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盛轼不看楚帝微愠的表情,直言道:“我想重申沈家一案,还沈家一道清白。”
“朕不允!”楚帝显然来了脾气。
案台上的烛火,猝然被穿堂风吹熄了去,御书房陷入一片滞钝的晦暗光影里,黑暗剥离人的实质,只余下一片朦胧模糊的线条,盛轼表情变得晦暝莫测。
楚帝背过身去,忍住怒意:“朕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补偿沈家女,封她一品诰命,这种寻常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殊荣,难道还不够么?”
盛轼似是听到一桩笑闻,淡嗤一声:“我错杀人,为补偿死人的家属,颁一个无关紧要的头衔给对方,还命对方对我感恩戴德?”
“大胆!”楚帝面容涨得通红,呼吸也困难了几分,“盛闻舟,你别忘了,这个襄平王的头衔,也是朕封赏给你的。”
盛轼缓缓走前:“这个头衔是我应得的,若您未封赏给我,怕是落了个刻薄无情的声名,为天下百姓所不容。您自恃仁君,表面功夫肯定是要做足的。”
谁又比谁高尚?
楚帝气得说不出话,若是眼前人是三皇子,必定不敢触碰他的逆鳞,但盛轼桀骜难驯,不会管他是不是在生气,他就是要在对方的伤口上捅刀子!
楚帝捂着心口,指着御书房的大门:“滚!”
盛轼其实也想发作,但低首看着攥在掌心里的红纸小像。
小姑娘瞪着一双溜溜圆的眼珠子,一副凶起来就会咬人的表情。
盛轼到底忍住没生气,心平气和道:“燕皇后寿宴过后,我会重申沈家冤案,到时候希望你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