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大雪纷飞那一夜,秦绯前脚还跟这人在街头避风雪,后脚一转脸,却已见这人原地蒸发。
那晚紫微垣天子宴客,为保安危在城内实施了宵禁。
京兆尹的官兵走街串巷、催促民众归家,秦绯不得已,只得涨着一肚子对唐赟忒忒忒不靠谱的腹诽,听从官老爷指挥往家走。
此后好几天,秦大小姐也都再没见过唐赟。
可世事难料,就当她要说服自己这人已离开了京师时,竟又在今儿早上,瞧见唐赟登门拜访了自个儿的老爹。
皇朝集团和蜀中唐家生意往来频繁,秦大小姐的老爹秦敛和唐家家主更是至交。
得见唐赟,秦敛一口一个“贤侄”,笑呵呵地就迎人进屋,硬要留唐赟在秦家盘桓几日。
秦绯原以为唐赟会回绝老爹,说些诸如“小侄不敢叨扰”之类的客套话,哪料想这没脸没皮的主,爽快应承、装都不装。
她嘴上骂着唐赟哪儿来的勇气不拿自己当外人,可心里头又不知怎的,无端端欢愉得很。
近来秦绯代替老爹秦敛巡查皇朝集团各地分部,整顿问题、因地制宜,可教秦敛省老了心。
秦敛见宝贝闺女成长迅速、已能独当一面,甚感欣慰,也已认定宝贝闺女已成为了一号合格的接班人。
这位秦老先生,一辈子为民请命、高风亮节,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却也不能免俗地舍不得口腹之欲,唯好野味儿这一口。
孝顺闺女秦绯遂借着给老爹猎几口佳肴的由头,薅上唐赟一齐出行。
唐赟自是欣然应允,带着秦绯就上马。
俩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郊外的这片山野。
“唐韫玉,你这马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怎么这么慢慢悠悠地,能不能走快点啦?”
秦大小姐在马背上噘个小嘴、叉个小腰。
“我的大小姐哎,马前辈的年岁比你还要长十岁,你不尊老爱幼,还指望前辈带你快走,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唐赟轻笑着打趣,照旧没打算要老马快跑。
人是熟人,马也是熟马。
俩人屁股底下的坐骑,便是唐赟所有、在南海时帮过沈夜萧弋大忙的那匹良驹,其貌不扬,却能日行千里。
有唐赟这么个主人,老马似也通了灵性,听见秦大小姐那通牢骚,鼻孔一喷气便尥了蹶子,彻底不挪窝了。
秦绯气不打一出来,认定是唐赟在使坏,干脆小腿儿一蹬、翻身下马,誓要凭着自个儿两粒儿大眼睛,找出藏在雪堆后的小动物。
又怎知,美味的猎物没瞅着,她却阴差阳错地瞄见远方谷底,茫茫雪色中一片突兀的绛红。
莫不是野狼抢先一步扑倒了小鹿?秦大小姐一边嘀咕、一边裹紧小红袄,跑到山崖边往下张望。
唐赟瞧着秦绯眼睛瞪得贼大,也从马背一跃而起,身型飘然而至秦绯身边,同样顺着她视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