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赶的路上其实少不了要遇上城门关卡,他们如今调转方向直直往上京方向而去原本也并不符合规矩,遇上顾忌隋璟身份的,他表明了自个身份,又拿出孝悌之道来说上一说,那些的守城的将领大多不会为难,也并不敢为难。
遇上实在不肯松口的,那也就只能使些手段了才行了。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都要尽快赶回上京。
八月中旬,这个时节的上京天气已经有转凉的迹象。
江奉容被周之昀拉着去了望月楼吃饭。
依旧是上回来时的雅间,周之昀对着那掌柜连着点了五六道菜,尽是江奉容喜欢的。
江奉容听他顺溜地将那一道道菜名报了出来,不由笑了,“兄长倒是了解我,点的尽是我喜欢的吃食。”
周之昀摆摆手,“这我不敢居功,是太子殿下与我提了这事,让我若是有了空闲时间,便带你出来散散心,若是来望月楼吃饭,那几样菜都是少不了要点的。”
“他念的多了,我哪里还能记不下来?”
从上回隋止将江奉容带进宫中去见了赵文婴之后,她与隋止便再不曾见过面,算来其实也已经有好几日了。
宫中的情况周之昀不曾瞒着她,所以江奉容也明白隋止如今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近乎没有,没有再来见她也是正常。
大约也正因为隋止如今忙得不可开交,但又想着江奉容独自留在周府可能会觉得无趣,于是才特意让周之昀若是得了空闲时间,便陪一陪她。
虽然江奉容在周府其实并不算太无聊,无论是摆弄绣品还是侍弄花草都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实在不成,她亦可以去主院陪一陪李氏。
李氏是话多的性子,见她来了便总愿意拉着她的手与她说话,兴致上来了,还带着她去厨房亲手做些吃食,不知不觉地,一日时间便也就过去了。
但隋止这般做,到底是在为了她考虑,都已经是到了这般时候,隋止却还能为她考虑地如此细致,江奉容心底自然还是有些感动的。
而周之昀瞧见江奉容神色微动,便顺势问道:“说来阿容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也就只有一个半月了,殿下他这些时日忙碌得紧,关于这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江奉容听得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大婚之事其实若说是她从不在意,也不曾细想过,这却是不可能的。
从前还在宫中时,她虽然经历的事情比寻常女子多一些,可在感情之事上,却唯有谢行玉一人,彼时二人情浓,对于那桩求之不易的婚事,她怎会没有期许?
但后来两人分道扬镳,那场大婚前头准备的东西再多,最后却也没了意义。
算来江奉容正正经经穿过嫁衣那一回,竟是嫁给赖宝松,不过那只是一桩荒唐的婚事,即便大婚那日礼数都尽数周全了,江奉容也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更是不觉得那一日之事算是成婚。
对于一个半月之后与隋止的婚事,江奉容其实也是在意的,但那到底是皇家的婚事,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旁的都有极严的规矩礼制限制着,她或许心中有些想法,但总归都是实现不了的,即是如此,那不如不费心去想。
所以轻轻摇了摇头道:“一切只按照规矩来便是,我没有特别的想法。”
周之昀闻言深深看了江奉容一眼,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有店小二端着方才他们点的几样菜进来,于是只能闭了嘴。
这回进来送菜的店小二瞧着有些奇怪,他的头低得比寻常店小二要更低一些,走路时瞧着腿脚似乎还有些不太便利,尽管已经尽力稳住了身形,可依旧很明显能瞧得出来他的脚步有些一瘸一拐的。
而等他走得近了,便能瞧见他低得极低的半张脸,除却有些苍白之外,江奉容还瞧见他的右脸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刀疤,猛然瞧见其实是有些骇人的。
但江奉容一直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此人身上并非因着恐惧,而是她总觉得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就仿佛在哪里曾经见过一眼。
那人大约也觉察到了江奉容的目光,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肩上的帕子,似乎是想更好地将自己的脸遮住。
但也就是他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身影在江奉容脑中与另一道巧笑倩兮的身影重合。
她的心中猛然一惊,虽然收回了目光,可心底却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那人虽然腿脚不算便利,但是动作却是极为利索的,他将几道菜尽数摆上了桌之后道:“客官请慢用。”
而后才屈着腰退了出去。
周之昀也发觉了江奉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方才那个店小二的身上,但他跟着瞧了好几眼也不曾瞧出来这人有什么古怪之处,所以等那店小二离开之后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相熟之人?”
江奉容无心隐瞒,便点头道:“算是相熟,此人是赖家长女,赖宝瑜。”
一听这名字,周之昀心下便大约明白了。
江奉容与赖家的恩怨旁人或许知晓不多,但他既然帮着江奉容替了自家妹妹的身份,对于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儿自然知晓颇多,对于她与赖家的恩怨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道:“赖家的下场很是不好,若是我不曾记错的话,赖钦与赖宝松是判了流放之刑,半月前就已经动身,到了如今,即便侥幸活了下来,这日子恐怕也很是难过,至于赖母与这赖宝瑜应当是充作奴籍。”
说到此处,他又是连连点头,“难怪她脸上竟留下了这样一道骇人的伤疤,既然没入奴籍,那脸上定是端端正正刻了个‘奴’字的,那是拿刀子沾了墨刻就,任凭如何清洗都是洗不掉的,便也就只能拿刀子剜去,这倒也是个狠得下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