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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196间幕 西西弗斯之死（第1页）

第475章196。间幕：西西弗斯之死

这里没有太阳，这里没有月亮，因此这里没有任何光明可言，黑暗自然而然地夺走了一切。

在这片纯粹且令人绝望的漆黑中，有一个人正在缓慢地推动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比起他自己来说真是大的出奇，令人不禁怀疑它的真假——一块如此庞大的巨石真的可以被一个算不上强壮的人推动吗？

不过，若是细看，便会现它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石头。

它是由死者的骸骨与锈蚀的兵刃熔铸而成的某种纪念碑，每一块骸骨都不算完整，正被那些凶器残忍地连接到了一起。他们生前被这些武器杀死，死后也仍然要承受它们的责难

有趣之处在于，这块石头的表面满是鲜血。

须知，那些死者早已成为彻底的骸骨，那么，这些血是从何而来？

很简单，问那个正在推动石头的人吧。问问他满是伤口的手臂，缺肉见骨的肩膀，你就能得到答案。当然，也别忘记最后的那个问题。

西西弗斯握紧双拳，黑暗中开始响起另一个声音。

“——难道虚假的光，就不是光了吗？”康拉德·科兹微笑着打断。“已经没必要再为我悲伤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父亲。”

再也没有痛苦，也不必再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为何要让自己成为虚无主义的活体标本？人类的本性，或者说，动物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逃避并不可耻

就像是这一次，西西弗斯站在他的巨石面前，平静地呼吸着满是血腥味的空气。

‘西西弗斯’对此竟然无言以对。

他只失信于人过一次。

死者们的骸骨继续掉落，很快就落满他脚边。锈蚀的刀刃被一把接着一把地拔出，随手抛入黑暗之中。血光忽地开始明灭，变色，直到被一种惨厉的漆黑覆盖。

黑暗中没有半点光亮可言，因此他必须伸出颤抖的手去找寻下一個可以刺入他手掌的支撑点。

康拉德·科兹颔致意：“我来找你了，父亲。”

“你可以在无限个维度的无限个夹缝中藏匿自己，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但我会永恒地追逐你，直到你的每一点力量都被我夺走——它们本就是属于我的，记得吗，父亲？”

换句话来说，西西弗斯已经足够幸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还能坚持到现在。

“本不该如此的，康拉德。”

科兹微笑，歪了歪头，眼中黑焰一闪即逝，身上的鲜血便被完全蒸。他用尖利的爪子拨开额前的黑，甚至还索性伸了个懒腰，表现得非常自然。

西西弗斯皱起眉，他转过身，用脊背顶住巨石，开始聆听这次出现在黑暗当中的声音

然后，他成功地听见了。

“他只是在吞吃幻影。”那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笑意。“我或许无法以人身和准神对抗，但我很擅长欺骗神祇。我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了，吾友。”

沉闷且骇人的声音在黑暗中缓慢地响起，巨石中央散出的血光陡然旺盛，其上骸骨正随着西西弗斯的锤击不断掉落，刀兵也不断地被拔出。奇怪之处在于，光芒越盛，西西弗斯身上的伤口就越少。

“伱承诺过的，你的军队，你的力量，帝国的所有都将为我所用。而现在，我来讨要它们了。所以逃吧，父亲，让我看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那么，也就没有理由放弃了，不是吗？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吞食。”西西弗斯如是说道。

一阵强烈的撕扯感从他们二人脚下传来，只在瞬间，他们四周的景象便变了个模样。覆盖着厚厚灰烬的荒原取代了黑暗，烈焰腾起，狂风咆哮，天空中传来深沉的雷鸣，空气里挤满迫不及待的礼赞。

这是黑暗中第一次亮起光芒，它不祥之极，西西弗斯的脸上却毫无惧色。他平静地凝视着这点光辉，然后一点点地从刀刃上抽出了手。

这一次，石头没有因重力滚落。其内传出一个呼唤，那声音模糊且遥远，十分轻柔，嘶嘶作响。

科兹蹲下身，捞起一把骨灰，开始细细地分辨。它们像是沙尘一般在他指间流逝，他却看得很专注。

西西弗斯缓慢又悲伤地握紧右拳，挥出了最后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