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徒亲手复仇,这场谢幕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至于祭剑一说,拿凡人献祭轮回,真是乱来。
那件事很快被抛之脑后,等拍完今天的朝堂戏,收工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
连轴转一整天,莫绝几乎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看着那沉静的睡颜,顾言终于稍稍安心几分。
中午时候莫绝跟他说不会赴约,那声音说的也不可能是预言,让他不要乱想,只当是听个故事。
顾言克制自己不去乱想,在少年身旁躺下,缓缓阖上眼睛。
月上中天,午夜悄然而至。
顾言拥着怀里人睡得正熟,星火阑珊,窗外黑幽幽一片。
墨诀打开窗户,浸了春寒的夜有风吹过,扬起素长的发。
几点光影倏然从袖间溜出,幻化成一柄长剑。临行前,他深深望了眼床上相拥而眠的侧影。
许是怕他着凉,男人侧身揽着少年的肩膀,大半床被都被卷了去。
俊逸出尘的眉宇满是不安,连睡梦中那双臂都不曾放松。
如果今晚回不来,就让冥夜给这具凡身再找个人魂吧,他淡淡地想。
岁月静好,这是他能留给顾言最后的念想。
风吹过帘摆,墨诀翻过窗台,一跃而下。耳边风声猎猎作响,他御剑而行,朝南湾桃花岛飞去。
夜幕下星星点点,多是未眠人。
许久未曾看过这人间夜景了,墨诀心生感慨。
记得初到凡界时,尤不知灯火为何物。这段本不值一提的时光,竟这般令他记忆犹新。
从懵懂无知到世事洞明,短短数余载,这些人的音容相貌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能记得多久呢,他不知道。这场生死之名的游戏,不知不觉已至终局。
跨越生死界线,他已经悟出了化归的奥义,也清楚迈出最后一步的契机。
于神而言,境界臻破的过程,是自我的重生。一次次渡劫,一次次重生,这是众神延续命限的方式。
在神界传说中,最高境界通往的,是真正意义的永生。无数神明为此前仆后继,倒在黎明的前夜。
或被天命所限,或被天劫拦下,其间歧路多舛,很少有神能走到最后。
心境的“破”与“立”是种难以言说的过程,天道设置重重劫难,意在使诸神看清自我,打破狭隘,迎接广阔。
而他,自我圈定规则,无视神界公知,是父神眼中的异类,也是众神之上最孤独的那位。
孤独至深的心境,莫过于只身存在于凡界的神。
想要破境,便意味着建立羁绊。
完美地扮演兄弟,朋友,恋人,建立羁绊于他而言并非难事,适当的手段加上合适的时机,他可以操纵所有的感情。
慕云飞,卡尔斯,凤歧,还有顾言,都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法则判定,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羁绊,才有存在的价值。
在屈指可数的余生里,他可以做些喜欢的事,然后按照计划,为那些羁绊压下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