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板,要不要看看手表。金表,欧米茄,跟南京路上亨得利卖的一式一样。”
小贩热情地冲江天佑两人推销起来。
“不喜欢手表?金项链欢喜伐?再不然看看钻戒?”
老板说着,打开一个首饰盒,江天佑定睛一看——好个八心八箭的大钻戒,比他刚才买给贺敏敏的还要大一圈。那火头,那切割,跟他怀里的这只不相上下,璀璨夺目,摄人心魂。
“倒是像得很……”
江天佑来了兴趣。
“当然像。现在上海滩的小姑娘,看不到钻石戒指都不肯结婚的。但是小青年才工作几年,哪里有钞票买。喏,就到我这里来,花个十块八块就把终生大事搞定了。神不知鬼不觉。”
老板说着,熟络地给两人敬烟。
“用假戒指求婚?”
江天佑摆摆手,“被发现了岂不是要拆人家?”
“哪里那么容易发现?又不是项链,跑去混堂里泡一下就浮起来了。再说了,等发现了么,早就生米煮成熟饭。讲不定小孩都生出来了,还怕她跑了?”
小贩一脸猥琐。
江天佑听他说得越发不像样,提脚就走。
“江老板是不是很看不起那些摆小摊做生意的?”
冯仁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问。
“谈不上,我自己也摆过小摊。”
江天佑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年是路边摊卖胸罩的。
“那我们两个倒是同道中人了。”
湖心亭茶楼里,两人靠窗相对而坐。高高挑起的竹帘隔绝了外头湖面上蒸腾的热气。从菱花窗望出去,只见满目深绿浅绿,打着伞的游人挤挤挨挨地过桥。
舞台上,坐两位说书先生,一男一女,男的操三弦,女的抱琵琶,正在唱《三笑》。琵琶当心一拨,响起阵阵吴侬软语。
江天佑从小跟着苏州好婆在家附近的书场茶楼听戏,深知其中况味,不由得也摇头晃尾地哼了两句。听到噱处,跟着笑两声。
冯仁拿起茶壶斟茶,江天佑曲起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敲了敲当道谢,眼睛却还是放在舞台上。
“我最早在温州跟我族里的叔叔做电池批发生意,后来倒卖电子手表,再后来慢慢做大,去了香港。所以看到小商品市场,不免想到过去的事情。”
听他说起往事,江天佑转过头。
冯仁现在说的这些,他之前都托人打听过。
“有些人一夜暴富之后,恨不得不让人晓得自己过去穷过。冯先生倒是与众不同,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说起来,还有些念旧。”
“念旧?”
江天佑不解。
“之前和江老板见了两次面,不过都是夜里,看得不够仔细。现在白天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