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点头。习惯使然,她过去一向是双重避孕的,就怕男方别有所图,耍花招拿她当金矿。但叶春彦还是可信的,她也从包里拿出避孕药,换上维生素片。
她现在去找叶春彦,时间倒也固定下来,通常是晚上九点。这时候他的店里多半也没什么客人了,要是不见人来,索性提早把店关了。他们并肩走着,沿着附近的几条街散步。其实天早就黑了,店也关了大半,黑洞洞一片,并没什么可逛的。他们却只顾盯着彼此的脸聊天,觉得这样的宁静的夜晚很喜人。
他们都聊一些小事,像是杜秋喜欢看话剧,但多是经典剧目,易卜生的几部。她请叶春彦一起去看,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有票的。
起先叶春彦不牵她的手,后来一次不小心碰上了,又觉得凉。之后就总是握着她的手,到分手时,再松开,已经捂暖了。又有一次,在路灯下面,他带着一丝微笑道:“其实你过来过来,不用特地还补个妆。”
杜秋道:“你想多了,我在公司也化妆了,不是特地为你打扮。”
“你在公司办公,一般会戴眼镜的,鼻梁上会让眼镜夹鼻压出粉印子的。你每次过来就没有,口红也在,一看就是补妆的。真当我看不出来啊。”他抬起眼睛看她,笑着倒也不是很得意。
她假装是路灯太亮,略别过脸去,笑道:“我在意你也不好,你这人真是麻烦。”
“是挺麻烦的。”他也笑笑,低头踩脚边的一片落叶,“现在几点了?”
“再过十多分钟就十点了。”
“那不早了,时间过得很快。”
“确实不早了,你女儿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回去吧。”她略微感到遗憾,又惊讶于他们相处时的平淡,只是慢条斯理走了一个钟头,说很琐碎的话,却能飘荡出喜悦,像是风中若无若无的花香。
他们在路灯下站定,先告别,还拖拖拉拉说了一会儿话。她疑心这时候该有个吻,可开不了口问他,又有些窘。要是吻得太久,唯恐有人经过,好像她这样的年纪和身份已经不适宜太正式的罗曼蒂克。
“那我先走了。”叶春彦面无表情向她点了点头,道:“你脸上沾了点脏东西。”她一慌,急急拿手去蹭,让他帮着指清楚位置。他凑过去看,食指在她面颊上点了点,道:“别乱动。”眼睛一眨,就飞快地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骗你的,别擦了。”
他好像自己也为这点狡猾而害羞,抿了抿嘴,飞快地跑了,一路把街边的落叶踩得咔咔作响。白天刚下过雨,地上有极浅的水洼,路灯的反光格外明亮。她想让他小心些别踩进水里,叫了他的名字。
他一回身,恰巧一脚踩在水里,裤管上溅了点水渍,也不以为然,只是挥手向她道别,“我忘了说再见了。再见。”
“再见。明天见。”她微笑颔首,望见风吹起他的一缕头发,忽然明白生活的喜悦便是在太阳升起时还有可期待的人和事。好像是因为这个夜晚格外黑暗,显得两旁的街灯异常明亮,他在这样的灯下慢慢走远,她目送着,生出一种前路坦荡光明的错觉。
他跑到拐角去,又想到了什么,飞快折返回来,到她面前,笑道:“又见面了,忘记问你了,和我在一起高兴吗?”
“很高兴。”
“那就好,我一直想做一些让你快乐的事,哪怕只有一刻。”
“那我要做什么呢?”
“就这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吧。我喜欢看你为我微笑。”他慢慢朝后退,一面挥手。风又把他的长发吹起来,散落在面颊旁,“再见,这次是真的走了。明天见。”
第43章。5春彦,你的鸡跳楼了
到礼拜天,叶春彦闭店休息,汤君又去上兴趣班,时间倒是宽裕些。上课的事倒不是他强求的,是她看到爸爸会拉小提琴,也坚持要学。他起先给她上的是培训班,后来嫌班里教得不好,就找了个音乐学院退休教师,去他家里上课。
通常是一下午的课,一点半到四点,汤君一走,他们就争分夺秒。叶春彦在家里刷牙,一听到敲门声就去拉窗帘。杜秋一进来,外套来不及挂上,就去拥吻他。他是一面解衬衫扣子,一面推着她进卧室,用脚带上门。吻从面颊滑到脖子,她腾出一只手解他的皮带。
小房子,漏风的窗户,她咬着他的脖子,他道:“轻点,轻点,这隔音很差。”她仰面躺倒在床上,一种隐秘的罪恶感。她瞥见桌上相框里他亡妻的照片。
她在看着。
外面响起敲门声,他们不约而同叹气。“别管了,过一会儿就不敲。”床咯吱响了一声,怕她撞到墙角,他的手垫在后面,搂住她的腰往上托。
“叶先生,你在家伐?我看到你在的。门开一下啊。”门敲得更凶了,叶春彦抿了抿嘴,勉勉强强穿上衣服,带上卧室的门,去开门。
“我在睡午觉,有什么事吗?”他一面尴尬笑着,一面拿手指理头发。
来的是五楼的余老太,新装的假牙,一笑整张嘴都绷紧,“不好意思啊,我衣服掉你家晾衣杆上了。”
“那我帮你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