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去看,是皇帝跟前的内侍长。
秦皇后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照旧赤着一双脚,她微眯着眼睛,扬唇一笑:“来了呀,我能沐浴更衣吗?”
内侍长恭谨地朝她行礼,“殿下请便。”
“好,对了,安国公如何?”秦皇后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盯着内侍长的眼睛。
“安国公被赐死了,嫡出一脉尽数斩首,旁支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城。”
秦皇后笑得开怀,“不错,等等我啊,不要着急。”
浴室的水是冷的,滑过身子,惊起阵阵颤栗。
沐浴后,换上凤袍,她如往日般走到内侍长的面前,眉梢眼角都是笑。
内侍长将一盏酒放在桌上,“殿下,请用。”
“内侍长,辛苦了。”秦皇后想起什么,从妆台上拿出一只匣子,递给了内侍长,“辛苦走一趟。”
匣子里都是珠宝,价值不菲。
内侍长不敢收,秦皇后直接塞给他,“我又不让你办事。”
没有人会与珠宝过不去,内侍长收下了,笑吟吟与皇后说道:“殿下快些,臣赶回去复命。”
“急甚。”秦皇后语气轻快,没有沉重、没有寻常人的惶恐,像是在做一件极其简单寻常的事情。
秦湘却感觉到了惶恐,眼前一幕,是她见过无数遍的。
毒酒穿过喉咙,如利剑滑过,掀起阵阵疼痛。
秦湘觉得窒息,偏偏无力挣扎,五脏六腑更是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她极力忍着,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
内侍长的面容渐渐化为幻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就是秦皇后,若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用自己的命换了云浅、襄平的命,又可以让安国公一族倾灭。
疼痛过后,嘈杂的喧闹声惊醒她,她下意识睁开眼睛,着急忙慌地摸摸自己的喉咙,不想,睁开眼便对上云浅平淡的眼神。
不知为何,她伸手推了云浅。
“做噩梦了?”云浅声音低沉,有些嘶哑,比不得往日的温柔。
眼前的云浅面容平静,可她的神色偏于温柔,穿着霜白色的裙裳,是在守孝。
秦湘豁然松了口气,莫名说一句:“秦皇后喜欢你。”
再度听到这句话,云浅沉下了脸色,秦湘握着她的手,道:“她喜欢你,超过了所有人,可你从未正眼看过她。”
云浅掀了掀眼皮,“你想起什么了?”
“想起你们之间的事情。”秦湘坦然,“你对我不是一见钟情,但她对你,却是一见钟情。”
云浅站起身,外面传来诵经声,她说道:“准备一下,该送你母亲上山了。”
“好。”秦湘没有追问,有些事情,是不愿面对的。
县主府来了许多人,顾黄盈谢扶清在招待来客,灵堂外站满了人,就连梅锦衣来了。
秦湘走到梅锦衣跟前,隔着人,她凝着面前的女子,目光澄澈。
梅锦衣看着她沉稳的面容,勾唇笑了,道:“殿下,你回来了。”
“不,她没有回来,我只是秦湘,我看到了她的一生。我在想,你为何要隐瞒秦家的事情,若云浅查到了温谷,秦皇后的一腔情意会不会得到回应。陆澄昀为何要去死呢。”秦湘面露悲悯,面色沉稳,她一改往日稚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