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昭仪仍未苏醒,我怕她寒证作,需即刻动身。”
李肇提着滴血的剑,缓缓走向马车,雨水顺着他鸦色的睫毛滴落,打在脸上。护卫队的随身宫女见状,连忙撑起一把纸伞,却被他轻轻拂开。
“雨大路滑,便同去西山行宫吧。”
此处距离西山行宫,比回京要近许多……
薛绥略作思索,微微点头。
文嘉一脸感激,躬身行礼,“多谢太子搭救,我和阿娘,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皇姐客气。”李肇瞥了一眼薛绥,神色平静,“因果罢了。”
文嘉没料到他会这般说,微微一怔,随后沉默不语。
他们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地位却天差地别,往昔相处不够亲近,以至于文嘉在李肇面前,并不敢有丝毫逾越,一举一动都遵循着礼数。
几个人稍作整顿,便要启程。
6佑安的伤口,已由匆匆赶回的太医妥善处置。只是此刻大雨倾盆,他处境尴尬。
“悍匪已除,在下也该回去了。”
他依次向众人行礼。
“诸位,告辞!”
文嘉指尖紧紧绞着绢帕。
眼看6佑安去牵马,胳膊裂了二寸长的口子,露出浸透血迹的中衣,却浑然不顾,不由微微一颤。
“6公子不如暂且留下,同去行宫养伤,待雨歇后再回京?”
她话音未落,便被雷鸣声吞没。
6佑安的背影在泥泞中微微一顿,捂着受伤的胳膊,缓缓回头,“多谢公主好意,只是6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
说罢,他艰难地牵起马,执意要走。
文嘉一时想不出挽留的理由。
却听李肇突然轻哼一声,唇角勾起讥诮弧度。
“孤要在西山行宫夜审刺客,还须找6公子求证……”
他语气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6佑安回头看了看文嘉,隐隐觉得这是李肇为他找的借口。可他与李肇素无往来,从前因平乐的缘故,李肇甚至从未给他好脸色,实在不必如此关照他。
于是,他想到从平乐府上偷来的解药,心中暗自叹息。
“既是殿下有令,6某不敢不从,自当竭尽所能,全力襄助。”
薛绥看看众人,适时开口。
“听闻西山行宫后殿有温泉眼,最宜调养身体。周太医又购回不少药材,正好可为婉昭仪准备药浴,助她恢复元气。”
李肇看了她一眼。
“移驾西山行宫。”
-
西山行宫是皇室离上京最近的一处避暑胜地。
队伍到时,雨下得更大了。
雷声隆隆,碾过琉璃瓦,屋子里烛火摇曳不停。
婉昭仪虚弱地躺在锦榻上,呼吸微弱,如同游丝。
阿蒙拉赫伫立在榻前,苍老的掌心覆着胸前的狼牙坠,口中念念有词——
“乌兰圣山的神鹰啊,来接引迷途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