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你弟麽。”
伊勒德一愣,许久:“肯定想,我父母去世我没在跟前,就剩他一个了……”
谢绅心里更加难过。他也想山西,想北京。太久不回去,他怕把家乡给忘了。谢绅心绪上来,难免愁肠百结的。可是这心绪下去得也快,谢绅突然疑惑,伊勒德是个鞑靼军官,他在阿灵阿那里见过伊勒德的名册,他明明是刚从家乡来金国,为什麽说得自己跟从小与家人离散一般?
谢绅转脸看伊勒德,只有伊勒德一个侧面。伊勒德依旧温柔地看星空:“谢先生困了?早点睡吧。”
小馒头和几个小孩子胡打乱闹越皮越精神,晚上这要睡不着了。谢绅拖着小馒头去睡觉。小馒头是这群小坏蛋的头头,只要捉住他,其余小坏蛋都跟着就来了。
谢绅回头看立在星空下的伊勒德。
伊勒德微微一笑。
曾芝龙的船进入福州港。曾芝龙曾经是福建海防游击,可从来没到过福州。福建总兵余子豪来迎接海防军曾将军,表情讪讪的。余子豪曾经想要弄死曾芝龙,没弄死,现在曾芝龙的官比他还大一点。这官场上的事,风浪颠倒,只要一瞬间了。
曾芝龙没笑:“余总兵。”
余子豪一慎:“曾……将军。”
曾芝龙沉痛:“徐把总殉职了,可歌可泣!”
余子豪应付:“可歌可泣,徐把总可歌可泣……”个屁!你杀的!
曾芝龙就那麽一艘不大的船丧眉搭眼停在福州港,余子豪心里稍稍踏实。阎王堂的人都不讲理,白敬在陕北出名了,陆相晟和宗政鸢,这曾芝龙……余子豪简直想哭。
曾芝龙看着余子豪的脸,心里琢磨,杀?不杀?不杀的话麻烦小一点。
陈春耘站在曾芝龙身边,看他那个眼神,心里一紧。
麻烦你杀也别在我面前杀啊啊啊!
下官没看见,下官不知道!
曾芝龙咧开嘴,终于算是对余子豪一笑:“既是代天巡牧,来福建主要看看旱灾的灾情。朝廷拨的赈灾款,总兵可有协助下发?”
陈同知缓缓松口气。曾芝龙这麽一问,余总兵暂时是死不了了。余子豪心里懊悔没抓住机会弄死曾芝龙,谁知道这小子上京使了什麽手段,再回来摇身一变成了蕩寇将军,海防军指挥使。看来摄政王是真的被他迷住了,历来美人计最好用,美男也算。
余总兵莫名很想照照镜子。
王修收到福建传来的驿报,曾芝龙杀徐信肃。他念给李奉恕听:“小花是横,曾芝龙直接就是野了。”
李奉恕用拳头撑着下巴,他看不见,眼神涣散,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修问他:“老李?”
李奉恕回神:“哦,我只是突然想起谢绅了。他离京多久了?”
王修轻声道:“年前出发的。传过一次信回来。”
李奉恕长长一叹:“大好前途,年纪轻轻的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