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她却不吝于将这无上荣光,皆归于他们。
人若固有一死,而这条性命必须要拿去做点什么的话,那么,他们的主帅,便是普天之下,最值得他们誓死效忠追随之人!
有部将猛地顿膝,朝那玄袍少女单腿跪了下去,近乎拿起誓的庄严神态道:“……无主帅,便无大捷,更无我等!”
唐醒,何武虎,荠菜,白鸿等人也皆放下刀剑,跪下抱拳行礼。
后面的将士甚至并听不清前面的话,但见前方船上的人皆跪下行礼,便也立即照做。
他们也无需去听清什么,他们能活下来,并见证这场大胜,这一跪,便再无需其它因由了。
海风拂过之处,如同某种召引,百艘战船,数万将士,皆自发行礼,他们口中或欢呼着,或高喝着什么,杂乱无序,却谱成了可通天地万物的凯歌。
至此,七战七捷,抗倭之战,全面大捷。
此一战,因对倭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便注定意义非凡,它所带来的威慑,绝不只在于倭国之间。
不远的东罗士兵,看着呼喝大捷的盛军,心中生出无声敬畏。
余下的倭军,无需盛军出手,自有他们出手收尾控制局面。
顽抗者皆被诛杀,亦有许多倭军选择投海自尽,最终仅余下千名俘虏。
何武虎带人上船收缴倭军物资时,忽然从船舱里冲出来,一阵剧烈呕吐,边呕边劝说紧跟而来的荠菜:“荠菜大姐,呕,快别进去了……呕!”
本来不想进去的荠菜听得此言,反倒非要进去瞧瞧。
片刻后,她跑出来,也扶着船舱门干呕起来。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残肢,寻常血腥画面已冲击不到她,但……船舱里堆着好几桶人肉,锅里还有煮熟过的……这玩意儿和杀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荠菜很快将此事禀于常岁宁,同样的东西,她们在别的船舱里也发现了不少。
常岁宁
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下令将那些船只焚烧。
这时,东罗的船只已经驶来,年轻的新任东罗王,被请上了常岁宁的战船。
看着那抬手向自己施礼的青年,常岁宁朝他微微一笑:“许久未见了。”
昔致远,不,应当改称金承远了——
“是,许久未见了。”金承远眉间泛起淡淡笑意,面对常岁宁时,他周身的随和气态,看起来和昔日在国子监时并无变化。
旋即,他一双微上扬的凤眼中现出真诚的歉意:“抱歉,当初未曾向常娘子如实说明身份,还有玉柏和崔六郎他们,我亦多有隐瞒之处。”
常岁宁并不介意:“无妨,谁人没有苦衷与秘密,何况你并不曾试图加害或利用过我们。”
她也了解了东罗王室的一些家事,金承远生母出身卑微,曾遭先东罗王后加害,总之天下王室争权夺利之事屡见不鲜,其中也并无太多新意,金承远年少远走,隐瞒身份去往大盛学习,是蛰伏,也是自保。
此中缘由不必多述,常岁宁更想问的是:“如何,我们大盛文化,是不是博大精深,于人助益良多?”
她问话间,提及自家之物,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自信和愉悦。
金承远一怔之后,笑了一下,向她点头:“是,这些年我在国子监内,着实受益良多。”
有良师,有挚友,亦有如她这般的……贵人。
金承远在心中暂时这样称呼常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