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土地问题,这个项目起码需要300亩地,而且还不能建设在城区里,必须要在郊区或者城郊结合部,土地怎么办?我和彭军在房山周边开车转了一圈,适合建焦化厂的地方实在不多。”
“第三,工程建设资金问题。就公司现有的财务状况,不要说再投资,如果继续没有主营业务收入,将来的生存都是问题。这个项目我找人匡算了一下,如果上齐上全环保设备的话,大体需要资金4。5个亿……”
李杰说完,就坐在那里默然等候着安在涛的指示。如果不是两人关系太熟,中间还夹着一个李湘,李杰也不会这么跟安在涛“直言不讳”——领导想办的事情就去办好了,只要撞到了南墙,领导自己会醒悟的,不需要做下属的提醒。
安在涛突然朗声一笑,“抛去你们后面的三个问题,看来我提出的这个项目构想,还是可行的。”
安在涛慢吞吞地起身来,清朗的眼神在李杰和彭军的身上转悠了一下,然后沉声道,“这个项目是必须要上的,否我已经决定了。安置职工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为公司新建主营业务来源。”
“彭军,你马上去给我给市政府打一个报告,在报告中把我市的燃气供应缺口着重写一写,同时拔拔高,把这个项目未来潜在的市场前景、重要意义,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等等,都阐述明白。”
“去吧,明天一早给我,我明天去市政府开会,正好向东方市长汇报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老板。”
彭军起身就要离开,安在涛却望了他一眼,突地一笑,“你先等等。”
李杰见安在涛似乎是有事要跟彭军单独说,就赶紧起身告别。其实他也是有一大摊子事情,没时间在安在涛这里闲扯。天星燃气的生产经营不能落下,这一段时间市里对安全供气抓得很严,安监局和公用局天天来检查;而因为安在涛最近不在房山,作为房山煤气的二把手,李杰同时还得担负起房山煤气的管理重担来,上上下下,企业政府,组织协调,你说他能不忙?
“彭军,这里有几张购物卡,是我们家晓雪给你家属的过年礼物,本来想年前给的,但我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
安在涛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几张卡来,扔给了彭军。这还是细心的夏晓雪来房山时从房山一家大商厦办的购物卡,留给安在涛让他打发关系用的。
彭军一怔,马上就涨红了脸,低低拒绝道,“老板,这怎么行?我不给领导买礼物就算了,怎么还能要领导的东西……不行,绝对不行!”
安在涛摆了摆手,抓起卡就硬塞入了彭军的手里,“行了,你也跟了我好几年了,我的为人你该清楚,不要跟我来这些无谓的客套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工作很辛苦,这些卡拿回去给你媳妇和孩子买点东西……嗯?收下!”
彭军知道安在涛的脾气说一不二,叹了口气,只好红着脸收下,“老板,您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
“呵呵,没啥不好意思的。你跟我这么久了,既没升官又没发财,如今竟然跟我来了企业前途未卜——恐怕家里的老婆孩子都要怨声载道了吧?”
安在涛半开玩笑地打了一个哈哈,“再坚持一段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彭军心底一颤,恭谨地点点头,“老板,那我回去写材料了……”
……
第二天上午十点,房山市要召开2003年经济工作会议。作为市长助理,安在涛当然要参加会议。他赶到房山礼堂时,礼堂门口的停车场上已经停满了各种车型和品牌的黑色小轿车。
政府官车一般是黑颜色,这个颜色庄重肃穆,正好与浑厚的权力相配。
下了车,安在涛远远地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欣笑吟吟地站在礼堂门口,身边围着几个各区县的头头脑脑,安在涛顺势扫了一眼,发现其中认识的有两个,一个是孟川区区长刘家祥,另一个是谷澜县新任县长周丽丽。
张欣神采飞扬,站在那里跟几个区县级的领导寒暄着,有几个人脸上明显表露出某种逢迎和巴结之色。
张欣要提副市长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在官场内部悄悄传开,这个年轻气盛、来自京城的红色三代即将成为房山市一级的领导干部,很多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怀疑。
安在涛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脸上却很平静。他慢慢向礼堂里走去,就在他即将跟张欣几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早有准备的张欣故作讶然道,“安市长?好久不见了!”
眼看副市长的宝座唾手可得,张欣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要在安在涛面前显摆示威的欲望。
在他看来,两人同为后备干部,能力相当,但安在涛却一直走在了他的前头,死死地压他一头——而这一回,他终于走到安在涛前面去了……来到房山之后,他跟安在涛明里暗里“争斗”了很多回,连连“败北”,而这回终占上风,让他焉能不兴奋?
安在涛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张欣,他的脸上浮现着温和而平静的笑容,但眼神中的一抹深深的蔑视却落入了张欣的眼里。
安在涛这种发乎于心的、并非是假装出来的、高高在上的蔑视和不屑一顾,让张欣几乎要发狂。
在张欣眼里,安在涛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草根子弟罢了,纵然是当了官也改变不了其低贱的出身,与他出身豪门的血统高贵相比,安在涛就是地上的小臭虫,本该抬头仰望他,但事实上却是他这个权贵子弟屡屡在安在涛的面前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