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商恪。”
“……”
商恪不动声色,欲将手抽回来。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人怒喝:“四十九日已至,到底有救没救,怎么还不开门?!”
另一人声回答:“勿要喧哗。生死有命,自会见分晓。”
江宜听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心中正说:这不是——
“是狄飞白,”商恪道,“你被水心剑引发的秽气所伤,命悬一线,唯有以消魔智慧书加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活命。这些天他一直守在外面。”
此处原来是位于东郡道院先贤塔的先帝大殿,江宜面前的神像岂止威严二字可以形容,巨大的定海神枪在烛火映照中通体闪烁微妙光泽,犹如灵气游走,释放出若有若无的森然气息。
江宜记得商恪说过,此地的定海枪有真无假,乃是诞生于八百年前的真正神器。
“定海枪的杀伐之气可以镇压你体内的秽气,”商恪解释说,“不过,秽气难除,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江宜仰望定海枪,法器之间似乎有独特的感应,他忽有疑问:“定海枪有化形吗?”
商恪摇头。
“那么,为什么水心剑可以?定海枪不是凡器,主人也不是凡人,为什么不能修得器心?”
商恪道:“水心得道,是天时地利人和。我猜想,也许是其主翦英战死之际,将剑心寄托在佩剑身上,方能助水心剑得道化形。”
江宜想起黑暗世界中,水心对他说的话。四十九日时间在那世界中只是一眨眼,水心在他面前化作尖啸的黑色烟气,仿佛只是上一刻。江宜记得自己与水心有过一番交谈,而那些话语直到他恢复了清醒意识,才有了意义。
若如商恪所说,翦英临死前以剑心成就了水心,这数百年间,水心剑一直沉睡在东海。那么水心口中,那个前来唤醒他的魂是什么?魂魄不回归天轮地毂,而如无声息的塑像一般搭载核舟所漂浮的,又是什么河流?
他濒死时所到达的,如同幽冥地府的地方,其中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宜抬手,见一串黑色蜈蚣从手腕上爬过,每一节躯壳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秽气只是暂时被压制,若要彻底清除,得需当年救过你一命的无根水。”商恪说。
江宜放下衣袖,盖过手背。
“母亲告诉过我,当年救我的是师父带来的一位道人。”江宜说。
“虚无上人就是雨师,祂以无根水洗去你被天雷劈为焦炭的骨肉,无根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洗尽你身上的秽气。”
江宜惊讶:“原来那时救我的是雨师?”
商恪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心想那时候的事江宜果然不知道,虽然经历了剖心掏肝的痛苦,却随着这具逐渐钝感的身体,连曾经的痛也一并遗忘了。
“江宜,我有一个问题。”商恪说,他神色十分郑重,令江宜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你独自前去鬼牙礁,是认为水心无法杀死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