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推门出去。天街夜色凉如水,在无遮无拦的夜空中,比拟流萤细雪。
“王爷的情况,我可以尽力一试,至于有什么样的结果,不敢保证。”
狄静轩抱胸倚在阴翳处,打量江宜。
狄飞白坐在石阶上,抬头认真道:“好,拜托你了。师父。”
洞玄观中,有一个看门的老道,一个洒扫的老道,以及一间闭关谢客的洞府。
道观中住进来三位香客,住持善见道长毫不过问,更不见人影。
李裕因是在善见主持的仪轨中出了差池,江宜本想找他问详细情况,无奈遍寻不到其人,只好自行其是。
他找观中老道要来一盆清水,关起门来,一手浸泡在水盆中,直至手掌变成一片透明的海菜。方举手晾干,又用布巾浸水,擦拭李裕面孔,晨夕各有一次。期间则诵读消魔智慧书。李裕的情绪得到安抚,眼神里的浑浊渐渐沉淀,不再像最初那样随地打滚了。
李裕睡觉期间,江宜就在观里四处走走看看。他对洞玄观很有兴趣,这是一座没有来处的观宇,更别说它还取代了霖宫,成为岳州人心中的城隍。
宝殿中供奉的洞玄子,是道观祖师,如今的住持善见道长是洞玄子的第六世徒孙。这位洞玄子若是得道飞升,江宜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可能被后世敬仰供奉、受享香火,又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处处都有说不出来的违和。
“这座观当真是奇怪得很,王爷怎么会住在这里?”狄静轩出现在身边。
“小师父,你的手还好吗?”
江宜抡起胳膊甩了两圈:“好得很,好得很。”
“真是对不住,不意把你胳膊砍了。”
他的神情很真诚,江宜忍不住问:“大人,那若是砍断的别人的胳膊,你待要怎么办呢?”
“我砍的,当然我给他接上去。”
江宜为他语气中理所应当的残忍所震慑。
狄静轩咧嘴一笑,轻拍江宜肩膀。他的手掌宽厚有劲,力道控制在毫厘,恰能给人一种收敛起爪牙的威风猛兽之感,非是常年习武之人不能做到。
“飞白说,你是修道之人,想不到还能断臂自续,当真神奇。这么说,即便被五马分尸,你也能凭借断续之术重生?”
江宜诚恳地道:“那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狄静轩呵呵一笑。
他身上有种气质与狄飞白相似。不同的是,狄飞白的嚣张里带着生气,狄静轩言语中却视生死如无物。白马啸春风,在刀枪剑阵里打磨出来,就成了马鸣风萧萧。
“如果飞白是长在名都,自小定然就跟着我在中军营里习武打拼,”狄静轩说,“可惜教他剑术的是个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