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白岳州长大,也一脸茫然。
盲童道:“一茶是洞庭君山,入汤色碧,味甘芳香。一酒是醉梦千秋,一杯醺然二杯即倒,三杯入肚生魂出窍。”
“这么厉害?”狄静轩骇笑道,“若非盲童子不讲虚言,我只当是瞎编乱造了。这种酒何时弄一坛来尝尝?”
狄飞白道:“田地歉收,老天无雨,谁家还藏得有酒?况且,这说法太夸张,当是酒家打出的幌子。”
江宜笑道:“洞玄经中当真有一段往事,言到洞玄子曾饮神仙醉,大睡不起三百日,醒后对座下众弟子声称,自己已大彻大悟。”
“大梦之喻。”盲童说。
“洞玄子以大梦喻言浮生,认为尘世乃是众生梦境的结合。诸人皆是自己梦中的主人,所梦即是毕生所求之事,三千梦境聚合而为一大梦,便是此现世。虚虚实实,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起心动念皆是妄见。这一观点,在他晚年时体悟尤甚,临死前更宣称自己将脱离肉体,遁入无限之梦中寻觅大道。”江宜说。
狄飞白嗤之以鼻,道:“你信么?”
狄静轩若有所思:“倘若此人真有某种大能,早应当玉简题名了,人间却从未听说过有位梦里真仙。”
“师父说过,有道之人举形而升虚。洞玄子放弃肉身,这也许正说明他并不是真正有所获得。”盲童分析说。
江宜只不说话。大道朝天,修行之人各显神通,未必就有独一的法门。便是说肉身,他自己的肉身也早已毁在天雷下,难道就再也不能窥见天机了吗?
可是这位洞玄子,传得神乎其神,倒令其显得不那么真实了。
唯一令江宜在意的是,洞玄子的大梦之喻,与李裕的疯癫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狄飞白甥舅二人原是来探看李裕的,聊了会儿闲篇,忽然盲童耳尖一弹,偏头道:“有动静?”
他看的正是李裕所住山房方向。
李裕已经连睡数日不起,几人皆心里没底,听得盲童如此一说,赶紧前去查看。转过照壁,就见房门大开,其中空空如也,石径上踪迹全无……
却说那道观通天道上,公差来来去去,护府军轮班巡逻,哪里还像个清修之地,俨然是座山顶衙门了。走在路上,回忆起过去案牍劳形的日子,真是半点心情也无。是谁将洞玄观变成了这副无趣的模样?
通天道上的众差吏看见了他,纷纷震惊相顾。
走到宝殿前,但见殿中到处是公文案几,郑亭指挥几个手下将文书从山下府衙担挑上来,正在殿里放下,一回头看见他。
郑亭:“……”
“王、王王王……!”郑亭大惊失色下,口吐狗叫。
“找到了!站住!”
身后一人亮开嗓子吆喝。他转身,见通天步道下,上来四个人——一小童、一道人、一将军、一少侠。
好一个奇妙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