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那家伙呢?”狄飞白问,“说到酒就有些想他了。他与你不是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以后也许就很难见到了,”江宜说,“祂回去了。”
“回去?去哪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神仙也是如此。对商恪而言,也许来处就是归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狄飞白听得困惑:“他从哪里来?他到底是个什么?”
江宜的思绪随风而起,回到很久以前,在太和岛上,法言道人随口说的一句话。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江宜恍然明白了:“祂是盘古开天地时,其斧留下的一缕锋锐之气……金人拾而锻之,造以为水心剑,奉与秦王作为天命的象征。王朝末年,水心剑遗落民间,为凡人翦英所得。其后,翦英被谋士冯仲算计,水心碎剑成仁,李桓岭捡到了当中一枚碎片,混同天下百兵共铸成为一剑。李桓岭为它起名‘阙’,阙字同缺,他早就暗示过,这是一把残缺不全的剑。”
商恪为自己取名为“残”、“半”、“寸”,自祂诞生之际就一直在彷徨寻找,祂说祂在找一颗心。纵使祂并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是什么,这份残缺也始终在冥冥中纠缠着祂。
“这都是我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已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江宜望见亭外,旭日方升,鲜艳的云海如潮水般退去。
“该上路了。”他说。
狄飞白低头把玩着酒囊,半晌方说:“好罢,你先走,我送你最后一程。”
江宜心中不舍,留恋道:“徒弟,你我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狄飞白眼睛一翻。
“……为师身无长物,临别前有一薄礼相赠。”
狄飞白道:“我不要笔!”
江宜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本剑经为地仙越女所作,乃是她毕生修行的法门要旨,够你看上一阵子了。”
狄飞白接过:“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做什么,原来是抄书去了。”江宜面带微笑,看他将小册子贴身藏好:“我走啦?”
“快滚快滚,废话忒多!”
江宜一手拿伞,一手牵驴,初春日光如水温柔,路上的柳絮杨絮却纷纷扬扬,江宜撑起伞面,回头看去,飞絮如雾似雪,团团簇簇地将街亭掩盖。少侠犹如雪雾中的孤影,渐行渐远。
他心中叹息一声,迎着东风踏上归路。
街亭中,狄飞白仍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正思索着某个问题。酒囊在他左手放着,牙飞剑在他右手靠着,亭中陆续有旅人进来,都当他是个浪客,不敢上前攀谈,竟显得他十分孤僻了。
末了,他心思已定,正待起身,忽然风里传来一人的呼唤:“……等……等等!等一等!”
一少女跳进亭中,抖落肩上花絮。她环视亭中众人,周身那股明丽飞扬的气质令众人纷纷侧目。“太好了你还没走!”少女一眼找到狄飞白,扑上来挡住他挡住他去路:“师父!”
正是重华。“我到梅园去找你,他们说你和师公一大早就出城了!”
重华道:“带我一起走!”
狄飞白大惊:“什么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