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芜想起那一桩木牌之事,便觉得忐忑不安,心虚不已。
裴照月真的在万千木牌之中觅寻到她当初写下的木牌,转交给盛轼吗?
古树之下的木牌数量,就跟夏蝉的数量一样多,看得教人眼花缭乱,找到她所写的木牌,几如大海捞针。
但依凭裴照月的聪明才智,寻到木牌,又并非全无可能。
不然,盛轼为何会突然约在她当初许愿的古树之下?
沈春芜的思绪在“裴照月找到木牌”和“没有找到木牌”二者之间拉扯横跳,因此,也就忽略了盛轼说的话。
盛轼觉说完话,察觉沈春芜心不在焉,挑了挑眉,修长的指根不轻不重掸她的额庭:“想什么,这么入神?”
沈春芜明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就觉得天太热了,蝉也太聒噪了。”
盛轼心神一动,思及她是寒凉体质,遂立在日光的照拂处,替她当掉绝大部分太阳,且道:“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她那一只空置的素手上,落下来一个冷凉的物件。
沈春芜掂了掂,重量微沉,质感钝硬,硬韧的底部吊挂着一串流苏,流苏温度丝滑薄凉,达三寸之长,静静流淌在她的掌心间。
竟然是一把锁,且是同心锁。
这厮居然送同心锁给她。
同心锁,是男子对女子的定情信物,象征着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以此为契,死生相依。
这把锁仿佛有千斤般沉重,沉重得她抬不起腕来。
“当年在古树之下,你许下的愿望,可都实现了?”盛轼倾身俯前,笑问。
似乎也不等她回答,盛轼嗓音嘶哑了几分:“我的愿望都实现了,所以今日来还愿。”
这是大相国寺约定俗成的规定,在古树下祈愿的人,倘若愿望实现了,务必要来还愿,才能让愿望永久地长存下去。
沈春芜忽然失笑,想当初,还是她主动拉他在古树下祈愿,他表现得不情不愿,说自己不信怪力乱神,人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现在,他这么快就被打脸,成为佛陀的忠实信徒。
沈春芜遗憾自己失了明,要不然,真想看一看盛轼说这番话是什么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