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只以为,这些溃兵们只是想发泄白天的屈辱和怒火,以及重新恢复自己的待遇,不想杀军官。
但眼下穿透他胸膛的剑锋,却在告诉他,这些溃兵想的,完全没这么简单。
而溃兵们也呆愣住了,他们并不想杀军官,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哗变的军队会被直接处决。
但这片刻的呆愣,只持续了数秒就化为了狞恶的戾气。
作为经历过几次大战役的老兵来说,他们很清楚,经历过十一抽杀之后,他们接下来就会被当做毫无用处的炮灰被送上前线送死。
就算是能侥幸活下来,他们也不会得到丝毫安置,就连战功和战利品也必须给他们的溃逃赎罪。
明日的攻城战,他们这群被派遣到最前线的炮灰,什么都得不到,而他们犯的错,却仅仅只是由于指挥层的情报失准而被恼羞成怒的统帅牵连。
他们不想死,更不想,被这群养尊处优的贵族骑士充当炮灰送死。
军官抓着胸膛将他贯穿的剑柄,充血赤红的双眸怒视着身后这名身形欣长紧致的俊朗士兵。
但他只从士兵那双湛蓝色的双瞳中看到了一丝冷意,和一丝完全不符合正常溃兵的傲慢与从容。
他从没见过这种士兵,冷漠,从容,清冷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颤抖与波动,绝对不是波尔多的士兵。
“你……是谁?”军官沙哑颤抖的声带已经被粘稠的血污堵死,这句死亡的质问也只余下些许血泡的咕噜声。
军官壮硕的躯体轰然软倒在身后松散的篝火堆中,将这座溃兵营地内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压垮。
“你们这群废物!都围在这干什么?!还不快——!”
此时,几声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从外围传来,几名人高马大装备着全身板甲的步行骑士蛮横地撞开围拢的溃兵,随后看清倒在篝火堆中被火焰吞噬的军官后当场愣住了。
“你们——!”骑士怒而拔剑,但几乎就在他拔剑的刹那,数把沉重的用来开挖营地的鹤嘴凿就照着他们没佩戴头盔的头颅狠狠凿了下来!!
几名监督的步行骑士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头顶凿下的鹤嘴凿如同清脆的岩石般生生凿碎了头颅!
骚乱在转瞬间蔓延,原本负责监督的军官此时正格外惬意地在温暖的营帐内喝着肉汤吃着烤肉,互相笑谈,时而灌上一口美酒。
直到溃兵们闯入营帐内用手中的长剑和钉锤将他们凿成肉泥。
在看到这些军官手中的肉汤美酒,篝火上架着的烤肉之后,原本有些胆怯的溃兵立刻出离愤怒了。
这些刚刚还在喝燕麦土豆泥糊糊的溃兵发疯似地争抢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烤肉和美酒,完全不顾倒在血泊中沦为肉泥的军官。
紧随着整个溃兵营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他们很清楚,杀了这批军官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集体逃跑,还能博个生路。
要么,等着明早事情败露后被集体处决。
这些恶从胆边生,一条死路走到黑的溃兵们,只剩下了第一条。
当夜色渐深之后,死寂的溃兵营地内,一千三百名内罩链甲衫身披胸板甲与精钢护甲的重装步兵,提起了手中滴落军官血液的武器,那一双双充血赤红的腥瞳,如同濒死的鬣狗般凝视着营垒侧后方的。
那里,是波尔多营垒最薄弱的一环,后勤营地。
后勤营地位于营垒最后方,贮藏着马匹、粮草、辎重、药品和草料以及大量骑兵换乘的战马。
驻守在这的只有辅兵和轻装骑兵,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事情败露前杀入其中抢走战马借着夜色逃入波尔多大公爵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