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片刻,又道:「康大人虽不承认此事,但是今日,禁军已经去他府上搜过了,的确找到了他伙同冯荣贵,写诬状的整局。我听说,禁军似乎没在康大人府中搜到凶犯。因此便有人推测……那些凶犯,可能当日便逃出了京城。」
「这,这怎么可能?」坚信凶犯一直都被人窝藏在城内的慕思安,当即便瞪大了眼睛道,「如果当日逃出京城,那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看到!」
梁王府外的戒备虽不算严密。
但是绕过守卫翻墙进到府内,还是需要有一些真本事的。眼前这人武功虽然不错,却不怎么了解朝堂大事,他今日只听了几耳朵,最终没记住多少,此时正结结巴巴道:「好,好像是这样说的……」
见他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慕思安着急了:「那你今日进府,是要找本王要说什么?」
这个程有泉倒是记得非常清楚。
他回过神来立刻道:「陛下似乎是要将禁军,从殿下您的手中收回去了!」
假如冯荣贵说的没有错,那凶犯便是在数千禁军的眼皮底下,杀完人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的。掌管禁军的慕思安,自然要负首要责任。
更别说,他身上还有「纵马一凶」一罪。
慕思安脸上当即没了血色:「禁军……」
宋明稚看到,慕思安忽然抬起手来,紧紧地攥住了程有泉的衣领。
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问:「父皇收走我手中的禁军,又要交到谁的手中?」
程有泉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不,不知道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稍稍了解大楚朝堂的人都有印象:皇城的禁军,一直都是由亲王负责掌管的。当今圣上登基以后,便处理了那些会威胁自己皇位的兄弟丶叔伯。
如今的大楚,只有两位亲王。
他从自己手中收回禁军。
十有八九就是要将其交给慕厌舟!
慕思安突然一下松开手,程有泉猝不及防地坐在了地上,他被吓得颤着声问:「殿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慕思安咬牙退回桌旁,沉默片刻后,方才一边艰难地调整呼吸,一边道:「你先走吧……这里不方便待太久,此事我自有定夺。」
程有泉忙道:「遵命,殿下。」
-
梁王将他的王妃叫到了书房。
她刚进门,就看到慕思安正在摔打着屋内的东西。
她被吓了一跳:「殿下息怒!」
同时,侧身躲过了朝自己脚下砸来的花瓶。
「……慕厌舟,慕厌舟!本王今日的落魄,全都怪慕厌舟!」慕思安一边在嘴里默念,一边转身朝他的王妃道,「如今父皇仅有三子,五皇子年幼,且向来都不讨他的喜欢。算来算去也就我与慕厌舟,有可能坐上皇位。若是没有他……」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梁王妃惊魂未定道:「殿下的意思是?」
她一边说一边默默向后退去。
慕思安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饮尽。片刻过后,他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杀。」
梁王妃瞪大了眼睛,似乎被吓得不轻:「可这事要是被皇帝陛下知道……」
慕思安冷冷地笑了一下:「自然不能让父皇知道。」
今日并不是慕思安第一次心生杀意。
他看了门口的梁王妃一眼,想都没有多想,便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藏在自己心底里,不知多久的计划:
「慕厌舟每年四月,都会去柳家的祖坟,给他外祖一家扫墓。柳家祖坟位于半山,离京城有半日的车程,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杀了他,再对外随便做些戏,说他是意外身亡就好……届时,或许还需要你爹,来帮帮忙。」
梁王妃的父亲吗?
宋明稚缓缓眯了眯眼睛……四月,柳家祖坟。
他默默将这一切记在了心中。
梁王府的书房内。
慕思安还在咬牙切齿地同梁王妃说着些什么,宋明稚已经无意再听。他足尖一点,便自靠窗的房梁之上,朝屋外跃了出去,不过眨眼之间,人就融入了崇京城浓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