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监撑着一把油纸伞,送宋明稚与慕厌舟朝着宫外而去。岂料,还没有等两人离开凤安宫,便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老熟人」。
「下官参见齐王殿下,齐王妃!」
略显低哑的声音拨开雨帘,落在了宋明稚的耳边。
他抬头便看到,身着紫色官袍的左相严元博,正拱着手站在宫道那头,朝自己和齐王殿下行着礼。
慕厌舟在伞下挑了挑眉,「严丞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但是语气仍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慕厌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奇道,「严丞相怎么这个点进宫,难不成是找父王有什么急事?」
世人皆知,左相严元博曾是皇帝身边的散官,由此混上朝堂的他,向来将皇帝的作息与喜好拿捏得格外清楚——皇帝每日用过午膳之后,都要睡上小半天,绝对不能在此期间,破坏他的心情。
严元博笑着放下手,朝宋明稚和慕厌舟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听闻陛下前几日头痛,我正好寻得一位神医,今日便带他来替陛下诊脉,」严元博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背后的江湖神医一眼,接着便将话题转到了慕厌舟的身上,「对了,下官刚才听宫里的人说,殿下今日进宫,是有大喜事啊!」
图穷匕首见。
自从粮仓和远霞县的事情发生以后,皇帝有意疏远了严元博,而他为了避免皇帝在对自己产生疑心,更是强行忍住没有在这段时间出现在慕厌舟的眼前。
皇帝的身边都是他的眼线,严元博绝对是收到了慕厌舟二人进宫的消息之后,才早不早晚不晚带着他所谓的「神医」来这里与对方「偶遇」的。
慕厌舟愣了一下,假装没有反应过来严元博的意思:「严大人指的是?」
宋明稚随着慕厌舟一道,将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身上。他看到,严元博听了齐王的话后,立刻再一次拱手答道:「自然是禁军一事!」
慕厌舟笑了一下:「哦哦,严大人指的是这个啊。」
严元博原本应该去安云殿内找皇帝,但此时的他却像是不小心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转而同慕厌舟说起了今早的喜事来:「不知道齐王殿下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定哪日,去禁军衙门报到?若是有什么问题用得到下官的,下官定不会推脱。」
实际上,严元博早就已经怀疑到了慕厌舟的头上,不久前还曾派人「验证」过一番。但是如今两人再次相遇,严元博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一丝半毫的怀疑与戒备,仍和往常一样,在慕厌舟的面前扮演着「热心长辈」的角色,关心着对方。
「哦,这个啊,」慕厌舟笑了一下,无所谓道,「暂时没什么问题,若是有的话本王自然不会同严大人客气。」
「那就好!」眼看雨越下越大,一直待在这里闲聊也有些奇怪。严元博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状似随意地感慨道,「齐王殿下手里的案子,可不简单啊,也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宋明稚轻轻地抿了抿唇。
慕厌舟抬手将宋明稚向雨伞内拉了一下,确定他的身体没有落在雨中后,方才朝严元博道:「自然是秉公处置。」
「好好好!」严元博笑了起来,「有齐王殿下这句话,我大楚朝堂和百姓,便能放下心来了。」
「严大人谬赞了。」
严元博像是终于注意到今天的雨势一般,再次朝慕厌舟拱手道:「哪里谬赞?好了,哈哈哈今日时间也不早了,雨下得这么大,下官就不多打扰齐王殿下和王妃。殿下快些回府休息吧,下官也要去安云殿内见圣上了,改日定当好好朝殿下贺喜!」
慕厌舟摆手道:「好好,严大人快些去忙吧。」
说着,便带着宋明稚一道,缓步消失在了雨幕的另外一头。
片刻过后,便不见踪影。
跟在严元博身边的小太监,终于此刻抬头道:「严大人。」
严元博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一言不发地朝着安云殿的方向走去,与刚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