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宋大郎点头,甩着鞭子,驾着牛车离去。
牛车出镇时,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裸。暴雨砸在头顶的油布上,如同万千战鼓齐鸣。
前方官道突然传来惨叫,只见刘掌柜那伙人正在抢粮车,白花花的米粒撒进泥水里。
宋大郎咬牙:「天杀的肮脏货,上次来碰瓷的那些人在前面拦路抢粮食!」
一车的人都担心,林老婆子咬牙道:「实在不行,就先将粮食给他们,先回家要紧。」
宋大郎对这一带的道路熟悉,眯着眼睛狠狠观察四周,忽然缰绳的方向一变,往旁边一条泥泞的小道去。
「抱紧孩子!」宋大郎猛扯缰绳拐进小道。车身剧烈颠簸间,文哥儿脸色惨白,差点被巨大的惯性甩到路沟里去,柳雪梅死死抓住孩子的胳膊,宋知文脸上这才慢慢回了血色。
小道泥泞,但也能走,牛车快速往前去,忽听到「轰隆」一声响,雷光劈开云层时,山坡上滚下一棵连根拔起的槐树,横在路中间。
「前方的路堵住了!」宋大郎就着雨声喊。
此刻的雨相比之前小了不少,又变回了毛毛细雨,但风依旧刮得人脸生疼。
黑压压的乌云更低了,也离地面更近,像是天上长了一块块肿胀的肉瘤。
宋大郎愤恨地放下鞭子道:「得先将前面的大槐树给搬开。」
牛车上的男人都下板车来,齐心协力将槐树给搬开之后,从所站的山崖上刚好能看见下面的大道。
车水马龙,无数人正带着全部身家逃难,因此下面那条大道也显得拥堵不堪。
「幸好咱们没走大路。」宋大郎感慨了一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吧。」
牛车重新上路,昏暗的路况上时不时有刮到的树干,为了继续往前,一家人不得不一次次下牛车来将横在路中间的树干给清理掉。
「可算是知道为啥这条路没人走了。」宋二郎累得直喘气,「不过相对于下面那条大路,这儿也还算好的。」
老天变戏法似的,原本漂泊大雨,此刻依稀只飘起毛毛小雨,只不过轰隆隆的雷声和闪电让人心颤,这场雨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止住。
但雨变小了总归是好事,宋家人走走停停,终于看到了稻香村的村口。
村口老槐树下,李村长正在奋力敲铜锣,浑厚的锣鼓声传遍整个村落。
村里人心下一沉,一场大难要来了。
浑浊的河水已经漫到晒谷场,家家户户窗里都晃着慌乱的人影。
「去村舍!粮食还在村舍里!」村长赤脚站在碾盘上喊,「年轻汉子都去搬沙袋,将村舍里的粮食垫高!」
宋家的牛车刚进院门,地窖突然传来闷响。宋家人立马大叫不好,立即往地窖的方向去,只见由于雨水太多,潮湿已经从地窖周边浸润了进来。
宋老汉闷声道:「快将粮食搬出来,地窖潮了!」
宋家所有人齐齐上阵,女人在屋内将粮食搬出来,男人则在外头将牛车上的粮食搬进屋。
忙上忙下,终于将粮食全都转移到了储粮的屋子内。
宋老汉眉头紧锁,「咱们村地势高,离大河也远,若是大坝决堤,村子暂时是安全的。」
「怕就怕水一直往上涨。」
几个孩子回到家就被各自的娘亲拉去换了干燥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