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坐在牢房里,听刁大说当时验尸的细节。刁大回忆着,道:“……当时也是将我借调过去的,我查验过后都记在了卷宗上了。”“死者我估摸着身量和我差不多,生前应该略有些胖,皮肤不粗糙,手上除了左手几个指腹有茧子外,手指很光洁细腻。”“衣料质地一般,但是平时过的应该不辛苦。”杜九言问道:“脚呢,可看过?”“看过,脚上没什么东西,鞋子上没有泥。”刁大道:“死因的话,我没有解剖,但依我经验,重点还是在头上。”杜九言点头,刁大没有说多少有用的线索。看来,这一次她们真的要做瞎猫了。“齐大人有没有说对你如何处置?”杜九言问道。刁大回道:“还没有说。”“那你歇着吧,这次相关的犯人比较多,砍头都要砍一个上午。三司那边估计会对你从轻发落,能保住一条命。”杜九言道。刁大应是,又想起什么来,道:“杜先生,要是我被判流放充军,您能不能在我走前,帮我找个徒弟?”“你要收徒?”刁大点头,“仵作的手艺,我自认天下没有人能比我更好了。我若流放充军死在了外面,手艺就糟蹋了。”“收个徒弟,我也算是赎罪吧。”杜九言就想到了施常阳。施大的水平也很不错,但和刁大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如果施大肯舍得将儿子给刁大做徒弟,倒是个极好的机会。“我写信回去,帮你问一位朋友,看他愿不愿意来京城。”刁大就算会判流放充军,也是可以延迟时间,这点小事,无论是现在的齐代青,还是即将上任的吴典寅,都能办得到。刁大拱手道谢。杜九言和桂王去了当年抛尸的那口枯井。枯井原本是这个巷子里邻里共用的井,但后来井水也不知哪年就没了,这口井就成了一口废井。井很深,从井口往下看,看不清井里的情况。“卷宗上说发现人是附近玩闹的几个孩子。”桂王道:“找保长,将当时的几个孩子找来问问。”杜九言点头,“王爷言之有理。”保长姓柴,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往上数两代人都住在这里。他管着这横纵交错的四条巷子住户,在这一代颇有威信。“还以为这个案子官府不查了,没想到钱大人居然将案件交给杜先生查办。”柴保长很高兴,“这案子是在我们这里发现的,一直以来是我的一块心病,现在杜先生接受,我想要不了多少时间,肯定就能抓到凶手了。”杜九言摆手,“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啊。这案子的难度,经过这几年是难度更大了。还请保长和各位乡亲多多帮忙,谢谢了。”保长一来,附近的百姓也都听到了消息,闲着的都围过来看杜九言。“杜先生,那天我们也去听了,您真的是太厉害了,不愧是大周最厉害的讼师。”有个年轻人道。杜九言惭愧地道:“泱泱大周,能人数不胜数,您敢说我可没底气应啊。”“您就是最厉害的,才来京城这么一点时间,就办了这么多的案件。更何况,要是不厉害,大理寺也不会请您办这种疑难的无头旧案了。”杜九言更郁闷,她想吗?她一点都不想啊。她就想拿高昂的讼师,办简单的案件。轻松,潇洒还能得名声。不像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没钱。亏的很。“给大家添麻烦了,如果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定要告诉我。”杜九言一一拱手。大家都跟着应是。保长让人将当时发现的三个孩子喊来。三个男孩子今年都在十岁左右,当时案发的时候,也都是七岁多,半大的孩子狗都嫌的年纪,上天入地没有事不敢做的。“杜先生,是我先发现的。”个子最高的小男孩喊着道:“当时我们吵里面喊话,还唱歌来着,然后朝里面丢石头。”“平时都是咚咚响,这一次就听不到声音。”另一个胖墩墩的男孩子道:“是我,我发现没有声音的。我说下面黑漆漆的肯定有鬼,鬼把我们的石头吞了。”个子最矮的道:“我不服气。我爹说了世上没有鬼,我就和他吵起来了。”“我回家拿的火折子,跑到井口照着。”小个子男孩道:“火折子掉下去了,我……我还被我娘打了一顿。”“然后呢?”杜九言问道。高个子男孩道:“掉下去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里面有个没头的鬼。我们都……都吓哭了,跑回去告诉我爹,我爹喊大家一起来,点着火把看着井底,还真的看到了一个无头的鬼,就靠在井底了。”三个孩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直打哆嗦。“世上确实没有鬼,”杜九言拍了拍矮个子男孩的头,道:“鬼都住在人的心里,你越怕它就越得意,然后时不时出来吓唬你。”,!三个孩子都跟着点头,拍着胸脯道:“我不怕,我心里也没有鬼。”“是个男子汉。”杜九言赞赏地道。三个孩子很高兴,得意地冲着自己父母看。得了杜先生的夸奖,可以和同窗还有朋友吹牛吹很久了。“当时就报官了,因为案子比较恶劣,大理寺就接了。”柴保长道:“后来吧,官府来问了不少事,但因为找不到头,就不了了之了。”杜九言问道:“这附近在您的管辖内,一共有多少户人家?”“三年前我管着七十九户人家,现在是一百零一户,一共四百一是一个人。”柴保长回道。“这口井,是多少户共用的,知道这里有口废井的人多不多?”柴保长道:“这口井两条巷子当年近四十户人家用。知道这口废井的那就更多了,毕竟井在这里,也不能藏着掩着,我不也不敢说多少人。”“这巷子偏僻,”杜九言道:“无事的人一般不来这里吧。”柴保长点头,“那倒是,咱们这里住的都是穷人,外地人来这里除非是探亲,好好的闲人也找不到这里。”杜九言站在巷子口。京城内的道路和建筑是经过规划的,按照城门来算,一共是九个城区,身在其中有种摸不着门路纵横交错的感觉,但若看地图,就会发现,一块一块分割的很规整,巷子和巷子之间,也大多都是相同的。这口井在袄子巷上,说是袄子巷,是因为这里是个钉子口,袄子两边延伸就是两个袖子,袄子的身体就是垂直相连的梧桐巷,梧桐巷往左,就是死者怀里那块烧饼的购买地,琵琶巷。说起来不清晰,但从巷子穿巷子,其实都很近。“当时将尸体打上来的时候,你们可有什么发现?”杜九言问大家。柴保长就冲着附近的居民招呼,“问你们的,知道什么说什么,不要胡扯,影响杜先生判断。”“没事没事,胡扯也是可以的。”杜九言道:“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大胆猜想。就当自己也是个捕快,根据线索,查案办案。”大家都笑了起来,方才说话的年轻男子道:“杜先生,那个人脚上的鞋子特别新,我当时就在旁边,盯着他的鞋子看了半天,穿的话,最多不超过三四天。”杜九言看着他,“这么肯定?”“是。不但鞋子是新的,那个人的衣服也是新的,洗的话,不超过两水。”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看着杜九言好奇的表情,和他解释道:“毛秀才最:()大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