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九重?宫阙上空回旋的声音落定,接引内侍已经引她到了左掖门前,“女眷进宫通常要走内庭门的,今上特旨岑老夫人可由左掖门过,实在是殊礼呢!”她简短地应了声,“多谢”。内侍又稍作提醒,劝她摘下头上的帷帽,本以为?会遇到些推阻,毕竟乡野之人,多是不懂规矩的。熟料她很寻常地解下了颌下的缨子,放心?地交由身后的随从拿着。狭长的凤目微微往门洞里一挑,就现出?一张内侍从未见过的,其颜可畏的脸来。常听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从未听说,有钱能提炼云顶贵气的。宫里的人大都眼尖的很。富贵,富贵,单纯的富可不足以养出?这等贵气,这岑家母子,祖上八成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内侍暗自咂呀了一声,原本的轻视减低了几分,“岑老夫人,请!”她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似乎怎么着都算不上一个“老”字,但不光内侍这样觉得,连金銮殿上的一众朝臣们也这样觉得,她应当?只是看着年轻,实际年龄比外表成熟了不知几岁。就如同岑御史那?般,面貌齿轮似乎凝固在了登科那?年的年少意气。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在众臣僚目不转睛瞪圆了眼,迎接曙光中那?长眉凤目的青衫人影时,同为?殿堂纷争“启禀皇上,岑母已?经带到。”先前尚有一半的朝臣是背对着殿门?打着事不关己的幌子,此刻听见殿中不绝的嗟呀赞叹声?,也不免全都?转了过来一探究竟。意外的,目光聚集处,是一派举重若轻的端丽与肃容。她不像有些人?预料的那样满身铜臭之气,也不似那上了年纪的无知俗妇,上来就失了方寸诚惶诚恐。她敛衣的动作?娴熟而自?然,眸光沉定像一个久经沙场洗练的纵横家。朝堂只不过是她另一个尚未涉足的博弈场。几乎没有人?怀疑,她不是真的岑中玉。连岑杙都?难免被带进她所呈现的角色里,怀疑当年的母亲,就是以这样一个姿态,驰骋江南商场的。事已?至此,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岑杙得到允许站起来,迎向这位“便宜母亲”,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母亲~”那人?“嗯”了声?,自?然地伸出手来,岑杙快要窒息了,却?还要装着从容地接过,搀扶她往大殿中心走去。“民?妇岑李氏拜见陛下。”“岑李氏?”李平泓默念着她的自?称,心里突然平添了许多疑问。但是当前情形不容他细究,于是颔首让她起身,让内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捡要紧的又复述了一遍,并请她验明身份。岑杙全程有点不安和躲闪,因为没有听她所言,让这件事沉下去。她倒是不动声?色,瞥了岑杙两眼,以某种明着教训实则爱子情深的口吻,道:“犬子鲁莽,将此不值一提之事,惊到朝堂上来,扰了天家圣听,民?妇谨代犬子向陛下及诸位大人?请罪。还望圣上念在?她年纪尚浅,又一时冲动的份上,能宽恕一二。”口风竟和岑杙差不多,想必是事前对过了。但此提议经由她提出来,莫名就比那犬子说出来更有信服力。看来,这岑家母子确实是想息事宁人?的。沈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何?益。这时,笑?面虎傅敏政站出来道:“岑老夫人?言重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由岑大人?挑起的,岑大人?只是为自?己辩白做出的本能反击而已?,既是自?辩又有何?罪?请圣上明察。”“不错。难道污蔑别人?还不许人?辩白了吗?岑老夫人?未免太宽容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没理由不反击的。”武将堆里有人?陆续有人?替岑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