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人都分亲疏远近。作为皇子皇孙而言,太宗皇帝的儿子待遇都好,但下场都不好,比如说李承乾、李泰、李恪。而作为李渊的儿子,李元婴就是老李博爱的产物,也就是个意外。作为兄长,李世民把有威胁的兄弟都干掉了,剩下那些……不好意思,那些很多:老李太能生了,儿子二十多个,女儿十多个。前面的儿子还行,待遇超好,但玄武门之变后,先帝就变成了老大。后面的那些小弟该册封就册封,随后全数赶走。李元婴十一岁就凄凄惨惨的去了封地。十一岁的少年……一去封地就折腾,各种作死。先帝怪责,但也只是把他换个地方继续折腾。李元婴乐此不疲的折腾着,到处修建滕王阁,可惜他此刻不认识王勃,否则定然会引以为知己。若是历史不走偏,他甚至把李治都熬死了。由此验证了一个道理:越是能折腾的就越长寿,越快活。但他也因此臭名昭着。连隔壁邻居都不乐意和他打招呼,孩子见到他撒腿就跑,家中大人说了,那滕王吃人。人渣啊!但人渣滕却很少责罚家里人。“嗷……”“贱奴错了,殿下饶命!”李元婴的宅子是回长安后才给的,不算大,大晚上这么一声吼,隔壁邻居就不乐意了。“没完了啊!这还睡不睡觉了?这还有没有道德了?!”你说一家子正在睡觉,邻居家突然传来各种惨叫声,你会怎么着?邻居们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有人寻了坊卒告状,坊卒把脸一板,“那是滕王,家里打杀了奴婢也管不得。”奴婢等同于畜生,你管得着吗?等到了第二天,滕王打死了奴仆的消息就传遍了。“那个败类!”长孙无忌嘴角紧抿,觉得这等米虫死了最好。想到这个,他难免就想到了宗室里那几个有威胁的,眼中杀机闪过。把这个滕王也加进名单里?这一刻长孙无忌觉得这个主意真心不错。宗室的人越少,对外甥的威胁也就越小。晚些到了御前,照例议事结束后,长孙无忌说道:“陛下,宗室这些年大体还好,可有些却跋扈扰民,各地叫苦不迭。”李治的眸色微动,想起了那几个哥哥。“那等风评太差的,老臣以为就该严惩,该削了封地就削了去,该幽禁就幽禁,该……”李积看了他一眼,知道皇帝和长孙无忌之间对此有默契。至于弄掉几个宗室他也不觉得是坏事。前汉分封,宗室尾大不掉,最后只能用各种手段削藩,甚至还引发了战乱。所以在许多人的眼中,宗室死光了最好。李治的眼中多了回忆之色,“都是骨肉,朕怎忍心如此。”长孙无忌笑了笑,“若是有跋扈的,惩治一番也好。老臣这里正好有个人……昨夜滕王在府中打杀奴仆,惨叫声震动街坊,老臣以为,可罚。”这是杀鸡儆猴之意。也是为李治在宗室中竖立威信打基础。不得不说,长孙无忌这个用心就算是先帝在世,也得竖大拇指赞一句干得好。这只鸡选的不错,李治叹息一声,“滕王多有跋扈,如此……收他一百户。”所谓一百户,就是给宗室的食邑特权,一百户的租调一年下来可不少,十年下来更是让人心疼。这个处罚不错,而且开了收回特权的先例。李积看了李治一眼,知晓皇帝还是手软了。若是可以,李治甚至可以流放宗室。罚了一百户,这是告诫。李元婴要肉疼了。李治想的却不是李元婴。这位王叔能干啥?最多是折腾,满世界修他的滕王阁。但有的宗室却不同,他们曾经辉煌过,此刻蛰伏着,天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帝王不受威胁,压根就不能。但凡感到了威胁,他们会第一时间清除掉。到了午后,李治刚想打个盹。“陛下,滕王求见。”来报信的内侍一脸纠结,李治皱眉道:“他来作甚?不见!”内侍说道:“陛下,滕王在宫门外喊冤,还大骂进言之人乃是欺瞒陛下,该杀。还说若是被他知晓是谁弄的,定然要一把火烧了那家。”这人……找死!李治面色微青。“让他来。”长孙无忌也得了消息,他起身道:“老夫得去看看。”他担心外甥心太软,到时候手一松,外界就会觉得这个皇帝朝令夕改,软弱可欺。他急匆匆的赶去,正好跟在李元婴的身后。“陛下!”李元婴悲愤欲绝,“为何削了臣的户数?臣不服!”这货可是敢冲着先帝说不服的混不吝,屡教不改的人渣。长孙无忌冷笑道:“大晚上打杀奴仆,一坊骚动,你可知罪?”打杀了奴仆这等事儿不多见,也不少见,但弄的血淋淋的尽人皆知,这真心没见过。,!李元婴怒了,“那与本王有何关系?别的宗室宅子宽大,就算是打杀了十个奴仆外间也听不到。本王教训家中贪钱的奴仆难道有错?”咦!这话好有道理。李元婴的宅子小,这个是事实,而打杀了贪污的仆役也无可指摘。“为何夜间打杀?”李治也很不满,“闹腾的满城风雨。”大伙儿都是老李家的人,你就不能做个好人?“臣夜里算账查出了贪污。”李元婴觉得这些人脑子有问题,“难道还得等第二日再拷打?”“滕王……会算账?”李治深知这位王叔的尿性,喜欢画画,喜欢大兴土木,但其它事儿一律不管。以至于在封邑滕州多年,府中亏空无数。这样的败类竟然会算账?李治都忍不住笑了。长孙无忌板着脸,可小腹微微颤抖,在暗乐。“臣当然会算账。”李元婴却很平静的说道:“三月前,臣家第一日花销九千三百六十三钱。第二日花销一万八百三十六钱,第三日……”这是滕王?那一个个数字说的精准无比。关键是……“三月前花销五十一万五千一百七十九钱。二月花销……”长孙无忌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怕不是看错了人。这个宗室渣滓竟然会算账?会算账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能记得每一日花销的钱。“殿下说的……莫不是信口而来?”长孙无忌觉得一个人再厉害,可也不能几个月前每日的花销都记得那么清楚吧。“账本就在宫外。”李元婴一脸无敌的寂寞,“臣听闻什么打杀仆役就觉得冤,那恶奴贪污了钱,臣只是拷打询问,又没打死。”闹乌龙了啊!但闹乌龙无碍,关键是……滕王这一开口就是数字,这不会是忽悠朕吧?李治淡淡的道:“取了来,另外,宫中算账的来几个。”这是要当场验证,若是错了……李元婴就是欺君,要重罚。外甥大气!长孙无忌暗自赞赏。晚些账本送来,宫中御用的账房数名坐下,手中竟然拿着算盘。本王要学!李元婴看着算盘两眼放光,觉得这便是自己的宝贝。噼里啪啦一阵敲打,李元婴在边上直接报数,压根不看账本一眼。几个账房核算完毕,看向李元婴的目光中带着那种见到行业大佬的崇拜。“滕王高明!”这等算账的本事不算是什么,可能清楚记得那些数目的本事堪称是天才。李治震惊了。这个宗室败类竟然是个算账的天才?“你何时会算的账?”李治想到了别的事儿,眼中多了阴郁。宗室子藏拙常见,但你最好藏一辈子,暴露出来就是居心不良。“昨日啊!”李元婴说的理直气壮的,“臣和武阳伯学了算术,武阳伯说了许多速算的道理,臣一听就明白,回家做了作业,觉着无事可做,就寻了账本来核算,谁知道一算下来,竟然有许多漏洞,更是查出了贪污的贱奴二人,昨夜臣连夜拷打,证据确凿,臣准备把他们送去种地……”他觉得自己真仁慈。可李治的心中却掀起了波澜。“那新学还能教人算账?”他试探着问道。贾平安算术了得,还弄出了算盘,这个李治知道。可算术了得和算账了得是两码事。“有。”李元婴很是兴致勃勃的给他做科普,“武阳伯说我等权贵家大业大,若是不懂核算,哪日被人哄骗都不知道,若是为官或是为将,连账目都看不懂,算不清,那便是糊涂官,糊涂将……”李治心中一震,“弄几本账册给滕王看看。”他终究是要验证一番,才好判断。晚些账册送来,李元婴依旧是一边计算一边翻页,那速度可不慢。核算完毕,他报总数,然后皱眉道“陛下,上月一笔九万钱的支出不对,原先剩余的钱加上这九万钱,却和上一月的结余有三万钱不对。”几个账房都是内侍,此刻看着很有趣。左边一个在笑,笑的脸颊都颤抖了起来。中间一个的腿在颤抖,抖的衣裳都起皱了。而最边上一个账房看着最好笑,竟然一屁股坐下去,颤声道:“陛下,不关奴婢的事,是他们……是他们干的。”李治捂额,不敢置信的道:“朕本以为你在滕州胡闹,除去耗费公帑之外再无半点作用……”李元婴悲愤的抬头,“臣会画画。”李治笑了笑,感慨的的道:“朕从未想到你竟然有这等本事,可见观人不可管窥。”李元婴却说道:“陛下,是武阳伯教的好,陛下,那等算账的法子极妙,臣教你……”长孙无忌在边上看着李元婴兴致勃勃的教授算账的法子,李治好奇的现学现卖,拿了账本来测试……而那几个账房已经跪在了边上,面如死灰。“好法子!”李治用皇叔的法子算了一下,果真方便。,!“陛下,一起去学吧。”李元婴热情洋溢的发出了邀请。“咳咳!”王忠良干咳两声,心想皇帝岂能和你们一群人渣做同窗。李治看了他一眼,知晓这个蠢人的用意,但这个提醒的方式让人诟病。“滕王竟然这般上进,朕心甚慰。”对于宗室上进,帝王总是心情复杂,你若是武艺上进,或是和魏王李泰当年般的结交大儒和臣子,这等上进就是寻死。而宗室若是画画,若是痴迷于建筑艺术,或是:()大唐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