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阙听见医生正在赶来,便停下了抱住纪九起身的动作。他看着那还在往外沁出鲜血的伤口,胸口彷佛也嵌入了一颗子弹,只觉得呼吸不能,心脏撕裂似的痛。
“医生为什么还没来?”他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问道。
他双眼布满红丝,神情近乎狰狞,旁边的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才小心回道:“医生跟在我后面跑,因为抬了担架,所以跑得稍微慢一点。”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快让让。”
关阙看见了那正钻入人群的白大褂,便垂下头,用沾着血的手去托起纪九的侧脸,声音发颤地道:“别怕,别怕,你不会出事的,不会——”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停在了嘴里。
伤者的头随着他的手微微回正,映入他视野的却不是纪九,而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面孔。
“先生,你松下手,我们现在要搬动伤者,先生?”
医生的话让关阙回过神,他愣愣地松开手,只看着受伤孕夫被医生们动作麻利地放上担架,再被人群簇拥着迅速去往旁边医院。
他一直看着担架离开,才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慢慢向后坐了下去。
他就这样坐在地上,直到那嗡嗡的耳鸣声消失,也重新感觉到了肢体的存在,这才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掏出手帕擦掉手上的血渍,再拿出手机,按下电话簿里保存的第一个号码。
“阿宝。”纪九的声音响起,略微有些沙哑。
“你在哪儿?”
关阙刚问出这句,便保持举着电话在耳边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纪九就站在街对面一根电线杆旁,穿着一件棕色毛绒外套,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如同一只身形臃肿的棕熊。
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关阙对视着,一眨不眨,目光灼热滚烫,眼瞳似乎都有些奇异地发亮。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互相对视着,都能从电话里听见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纪九抬步,朝着街对面走来,关阙余光瞥向旁边,对着电话喊了声:“小心!”
纪九脚步暂缓,待一辆轿车从面前驶过,这才继续往前。
他边走边打量着关阙,看那平常风度翩翩的人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头发凌乱,两只手和衣服上都是血渍,皮鞋上沾满尘灰。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那么英俊,英俊到近乎完美,英俊到纪九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纪九此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嘴唇紧抿,脸也崩得很紧,像是在和谁生气似的。
但他自己清楚,他在挤入人群,看清那名抱着伤者的男人,看清他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露出极度恐慌和害怕的神情时,心里除了心疼,还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情绪。
这股情绪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即刻就要喷薄而出,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