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军的煌煌战绩既是荣耀也是压力,她和将士们都必须全力以赴,打好三吴这一战。
如果不然,恐怕会?影响军中的士气,也会?妨碍后续有关三吴的所有计划。
离开校场之后,郗归去府衙找郗声。
今日一早,郗途着甲持兵,跪在郗声面?前,向?他郑重辞别。
郗声颤抖着手扶起?郗途,嘴唇张了又张,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这冰冷的铠甲,让他想起?了从前在父亲身上看到?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斑驳伤疤。
让他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当?初踌躇满志地出征,归来之时,却无?知无?觉地躺在了棺木之内。
想起?了自己那忤逆的儿子,身着铠甲策马扬鞭,一次又一次随着桓阳北伐,最终却形销骨立地死在了病榻之上。
更想起?了自从去年五月出征以来,江北战场上传来的一份份伤亡名册,想起?了中元节时光荣里传出的阵阵哀泣,想起?了就连孙不用这样与刘坚同?等资历的北府旧将,也因伤口?感染的缘故,牺牲在了江北。
他实在担心极了。
可他却不能?对着任何人表露这担心。
他是司空郗照的儿子,是徐州的刺史,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
更何况,他还是郗途的伯父。
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侄儿心中,重振家族威名比什么都重要?。
郗声不能?让北府军的将士们寒心,不能?堕了高平郗氏的赫赫威名,也不忍心拦着侄儿去实现他心中的抱负。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应犹豫不舍,更不能?开口?阻拦。
他只能?选择留在这间书房之内,不去看他们出征,也便不必当?众流泪,当?众失态。
书房内没点几盏灯,是以光线很是昏暗。
郗归提着裙摆,轻轻走到?郗声身边,宽慰道:“伯父莫要?伤心,孙志叛军几乎都是仓促之间召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并未受过什么正规训练,比不得北秦骑兵骁勇善战,兄长?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郗声不自在地抹了把脸,拭去眼下的泪痕:“我不担心,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徐州百姓几乎家家从军,北府军的儿郎能?上战场,子胤自然也该去。他不仅要?去,还要?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才对。”
“是,伯父说得是。”郗归轻声应道,“兄长?此去,定会?像祖父从前那般,披坚执锐,身先士众,率领北府将士再次取胜。如此,祖父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些了。”
“父亲会?欣慰的。”郗声感慨地看着郗归,“有你们这样的好孩子,父亲一定深感欣慰。”